第一百五十二章 柳巷

/>     杨慎目视前方，双眸如静水，容颜之中再无多余的表情。他走在顾寻的前面，顾寻在他身后斗笠遮面，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随从。顾寻随着杨慎在月夜之中穿行，四周杨柳依依，河道曲折，静谧无比，实在不像是什么花街柳巷。

    然而只是在一处石巷里转了个弯，眼前的景象忽然大不相同。

    一条铺陈着整齐青石砖的长路呈现在二人面前，此时他们眼前的行人并不多，杨慎转过身对顾寻道，“这就是柳巷了。”

    顾寻抬起头，看着两侧的雕栏画栋，一盏盏红色的方形灯笼垂挂在飞檐，明亮的红色缎带在夜空中飞舞，处处张灯结彩，如同盛大节日。柳巷没有顾寻想象中的媚俗与污秽，它倒真的像一处值得流连的温柔乡。

    “怎么了？”杨慎见顾寻神情有异，便开口问道。

    “它……它和我想象得不一样。”顾寻走上前，与杨慎并肩。与杨慎渐渐向巷子的深处走去，越往里，顾寻便越是喜欢这个地方。

    两侧临街的店面里全是酒肉铺子，各色人坐于其间，二楼的阳台上莺莺燕燕地站着些许美艳动人的姑娘，他们散落在不同的楼宇间，有的张望着底下的行人，有的则彼此聊着天，那笑声穿过夜空，如风铃般作响。

    百花楼是柳巷之中最为繁盛的一处，他们在柳巷之中走了许久，四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当顾寻远远看见百花楼招牌的时候，她已经被水泄不通的人群紧紧阻挡在离入口三十米开外的地方。

    杨慎回过头对顾寻一笑，顾寻终于领悟了他先前所说，一定要一个人带他才能入内的意思。杨慎转过身向着另一处店面走去，与顾寻坐在店中。一个小二上前，躬着身子问道，“两位要来点什么？”

    杨慎从筷筒中取出一支木筷，在桌面上缓缓写下“月下灯”三个字，那小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将肩头的白毛巾抽下来在手臂上一甩，高声道，“两位贵客里间请！”

    顾寻一怔，小二已经在前面引路，杨慎也已起身而行，路上，顾寻小声道，“用修，怎么你一写‘月下灯’，他就知道你是贵客？”

    杨慎只是轻声一笑，低声道，“旁人哪里知道，要进百花楼的雅间，只能从这地方走呢？”

    顾寻“啊”了一声，随即明白过来。

    从这间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酒铺子去百花楼要七拐八绕费去许多时间。直到两人再次见到夜空的时候，已经在通向百花楼顶阁的天桥上。

    高处风大，顾寻伸手拥衣袖挡住了脸，又从这缝隙之中俯瞰整条柳巷，鳞次栉比的建筑只能用美轮美奂形容。

    快进百花楼的时候，那小二轻声道，“不知道今天月下灯接不接客呢，先前来了好几拨客人都说想见他，姑娘一直没答应，要是今天还是这样，那我们也没辙了。”

    顾寻不由得笑起来，道，“原来这百花楼这么自由吗？还由得这楼里的姑娘挑客人？”

    “那是。”小二一笑，道，“这是柳巷的规矩，谁也不能仗着有钱有势，强迫我们柳巷的姑娘。”

    杨慎也笑起来，转身看了顾寻一眼，道，“听见了吗顾寻，要是今天月下灯不愿见你，你怎么办？”

    “她肯定会愿意见我的。”

    “这么肯定？”

    “对，肯定！”

    这一路上小二打量了顾寻很多次，直到这时候才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是个女人。他不由得往顾寻身上多看了几眼，心中嘀咕，然而杨慎风姿翩翩在前，那小二也不能多问什么，思前想后，只觉得或许这位公子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癖好，所以才会带女人上青楼吧。

    进了阁内，顾寻立时感到周身一阵温暖。

    这百花楼高楼的雅间与楼下的大厅完全阻隔着，她脚下踩着的地板正是大厅的天花板。然而这布局与楼下也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一处舞台，依然是重重叠叠的幕帐，依然是酒桌木椅，还有众人寻欢作乐的笑声。

    那小二匆匆走到一处楼梯口，在一个妙龄女子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点点头，便拾级而上，敲了敲楼上某处的门，顾寻看着她开口说了什么，只是这厅中杂音太大，她听不清。

    很快，那女子在二楼的那扇门前点了点头，然后提着裙摆只身下了楼。

    “两位还请回吧，我家姑娘说了，今天太晚，她已经乏了，还请二位以后再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