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山川之险,江河之固,皆为其表,昔日吴起曾言‘在德不在险,予以为诚哉斯言,那潼关虽险,毕竟项羽曾入之,曹操曾入之,刘裕曾入之,安史叛军亦曾入之。
瞿塘虽险,毕竟岑彭曾入之,桓温曾入之,朱龄石曾入之,刘光义曾入之。
剑阁虽险,毕竟邢峦曾入之,尉迟迥曾入之,郭崇韬曾入之,王全斌曾入之。
长江虽险,毕竟晋师曾渡之,隋师曾渡之,宋师曾渡之,鞑师又曾渡之。观天下大势,得民心者兴,失民心者亡。勤修德政,自可怀敌附远,弥患于未萌。若不修德,则一舟之人尽为敌国,如今我主为天下百姓伸张大义,单是以赵昺之旌旗,华夏之正统为居,当真可得天下归心么?那氓吏之徒固可傲啸山林,纵横乡野,然面对鞑奴铁骑,又当如何?”
高升既然已经决定入伙,自然很快进入了角色,他虽然言辞尖刻犀利,却也总是能一语中的,方才一席话让邱寻的妙手出了纰漏,也算是小小的露了一把。如今针对白莲教佯攻荆襄,实取江南,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说辞。
见众人听得仔细,高升很是得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取地为据,裂土为国,开府立县,此乃本策,伯玉固知之,天下可为根本之地,不外乎关中,蜀中,江南与幽燕,如今幽燕乃鞑奴腹心,固不可取,至于其他三地么,则是各有所长。”
“蜀中之地但能苟安一时,我军若入,则为困井之蛙,难以再出,断不可去。”这道理连谢书都知道,因此也没有什么疑议。
“关中如今太穷。”邱寻自打高升来了以后,说话一直都很简练,几乎都是一句两句,而不像以往一样长篇大论旁征博引,看起来,似乎是在给高升表现的机会。
高升很快接过话茬,道:“而取江南之地为根本,固然其人杰地灵,物产富饶,天下财赋皆出于此,然取江南之地容易,守江南则何其困也,我华夏煌煌三千年历史,以江南为根本者,只能偏安不能进取,只能割据不能一统,只能苟安不能盛世,诸位可知为何?”
“江南非用兵之地。”邱寻淡淡的说道。
此言可以说是微言大义,江南之地物产富饶则百姓安乐,而统治者更是很容易就聚敛起大量财富,且江南水乡风景独好,江南美人钟灵毓秀,很容易一只孜孜进取的力量就会沉浸在温柔乡中,迷失在销金窟里,到那时,哪里管的国仇家恨,哪里管的靖康之耻?南宋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刚刚南下那几年,还晓得恢复之志,还晓得直捣黄龙,还晓得北伐中原,可是当上下人等在江南站稳了脚跟后,就心安理得的当起了女真人的奴才,就心安理得的当着侄皇帝。林升悲愤的怒号,将是赵家王朝永远不会忘记的耻辱!
高升听了,微微一笑,却没有接话,而是念起诗来: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高升摇头晃脑的念完,见众人脸色都不好,却是一合折扇,道:“我主如今英明神武,教众上下如今众志成城,进取之意,恢复之志,那自然不必多说,可是如果到了那江南富足之地,居则雕梁玉砌,食则玉碟珍馐,眠则花团锦簇,到了那时,诸位可还有驱逐鞑虏,光复河山之志?”高升的声音突然提高,而在场的不少人,神色却有不属,只是邱寻,却是一脸苦笑。
“仲谋,有的。”李千山的话很轻,分量却很重。自从起事以来,李千山的话就一直不多,可是众人反而觉得,李千山真的有了那种不同于以往的威严,以前是教主,可也是同教兄弟,而如今李千山喜怒不形于色,倒真有了那股威势。
“请教主赐教。”高升难得的拱手为礼,恭敬答道。
“仲谋,不必隐瞒,你定是江南那人派来,是也不是?”李千山突然朗声而笑,眼中闪过一丝别样光华。
“教主果然英明,不坠仲谋之期,教主本不应取江南,却又不得不取江南,此事那人自然一清二楚,然那人如今已经于江左之地扫榻以待,且如今战船以备,兵马已足,教主何不卷势而东下?”高升颇为高深莫测的问道。
李千山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说道:“别的不敢说,但是仲谋请宽心,纵然取了江南繁华似锦之地,我白莲教上下,也不会坠了北伐中原,收复汉家旧土之志。”
“为何?”
“因为还有一个人,还在苦寒之地等着我。”李千山的眼神变得幽远深邃,让人捉摸不定。
“教主应该用手,捧着这万里江山,去见那人,才算得上至诚。”高升正色说道,他的眼中,也有一丝狂热,而邱寻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其中意味自然不必多说。
李千山见了,突然大笑,道:“不知那人,这一次却是拿什么呢?”
“教主到时便知,想必一定能给教主一个大大的惊喜!”高升却又绕起了***,说话一直高深莫测,让一只眼等人不知所谓,只是,该懂得人已经懂了,不该懂的,又何必苦口婆心?
我大概在n+章节以前,就已经明确说了,本书主题不是民主自由,不是华夷之分,而是两个字,异化,如今不厌其烦再解释一次,想必能看懂这两个字的人,自然早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