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你来得正好,巴蜀两国派使者送降书来了,现在正在东门外,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伍封道。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个时候肯定是送降书来了。
东门外躬身站着两个细眼圆鼻头的红衣使臣,他们解了佩剑,一人捧了一个漆盒候在门口,见伍封出来了就急忙迎了上来,叽里呱啦一通乱讲。
阳光直射在我脸上,亮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我本就不通巴蜀之语,加上昨晚睡得不好,头昏脑胀,因而他们的话听在耳朵里格外刺耳。
好不容易等他们讲完了,伍封上前打开了高个子使者手中的漆盒,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卷降书,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放回盒中,递给了我。
我双手接过牢牢地抱在胸前,这时伍封又打开了第二个盒子,里面赫然装着一颗人头。伍封撩开那头颅的散发看了一眼,低声对刚刚赶来的祁将军道:“是太子鞝的人头。”
砰地一声,我手上的漆盒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怎么了?”伍封回头问道。
我忍住脚上的剧痛,把地上的漆盒重新抱了起来,躬身回禀道:“子黯见这头颅怨气太重,因而才失手落了书盒。”
“怨气这么重,怎么能拿去觐见国君!”祁将军听了我的话很是担忧,对伍封道:“不如请巫士先行施咒,你我待会儿再入宫面君。”
伍封看了我一眼,恭声道:“那就有劳巫士了!”
“诺!”我把手中的降书盒交给由僮,接过了装着太子鞝人头的漆盒。
我面朝着北方跪下,把漆盒放在身前慢慢地打开。
他的脸比我昨晚见到时还要狼狈,杂草一样的头发带着血污粘在灰白色的脸上,两只紧闭的眼睛像是两枚黑色的铜币嵌在凹陷的窟窿上,幽幽地透着死气。他被巴蜀人带回去之后应该受了一顿毒打,脸颊上有两块乌黑发紫的淤痕,和一道带着血渍的泪痕,红肿的嘴唇在死后外翻着,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强烈的悔意,为什么我没有在昨晚杀了他,为什么我要给他一次生的希望,为什么要让他死得这样不堪……
我念完巫词,把漆盒重新盖上递给了伍封,轻声道:“见完国君之后,请带他再见一次君夫人,见一次公子利。如果可以,让巴蜀之人把他的身子送回来。”
伍封担心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诺!”
半天之后,伍封终于回来了,他还来不及脱去鞋靴就被我一把拉住了:“君夫人哭了吗?公子利哭了吗?”
“阿拾,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伍封脱了鞋子半搂着我进了屋子,“早上见你就怪怪的,可是昨天吓到了?”
我摇了摇头,把昨晚在渭水边遇见太子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伍封听后沉吟了片刻,摸了摸我的脑袋:“太子鞝和公子利都是君夫人所出,但是生太子鞝的时候据说君夫人受了很大的苦,差点还丢了性命,巫士便说太子鞝生而克母,所以君夫人一直偏爱公子利而厌恶太子鞝。但是今天,她见到太子鞝的人头时,当着我和祁将军的面抱着漆盒就哭了,她再怎么厌恶太子鞝,也终究是他的母亲。”
“是吗?那就好……”我喉头一颤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现在可是亲眼看到传说中的七彩暖雨了,再去看一眼你的母亲,然后安心地走吧……
巴蜀两国联军在呈上降书之后,很快就退兵了。
太子鞝残缺不全的尸身隔了五日后被送了回来,君夫人命人把他的头颅和尸身重新缝在一起后,葬在了南门的陵园里。因为太子鞝兴兵叛国,所以死后没办法进入秦国宗庙接受祭祀,最后只有君夫人在自己的寝宫里给他设了一个小祭坛,日夜焚香。
他一生都没有享受过母爱,到死后总算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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