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李闻听,内心里原先的忐忑不安不仅一松,而且还对面前的这个所谓大师鄙视了一下。
因为北元在体制上与前代的不同,对像他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北元朝廷“政令不分”。过去中书省着令,尚书省管执行,就这么回事。
但叶李也知道,如果现在进行这样的改动,整个朝廷的体制变化太大,阻力也就大了。可假如恢复尚书省,并将其限为仅管理赋税之事,也就是相当于过去的户部的职能,那么,朝中各方并不难接受。而且这很有根据,因为它就是过去历代的做法。如此,则上对大汗,下对众人,全都能交代过去。
所以,在故作沉思之后,他说道:“大师,此事不难。在在下看来,如此这般,……,这样,各方均可为安。”
桑哥大喜,他双掌合十为礼:“先生大才,本座受教了,日后定当重谢。”
叶李淡然一笑:“大师过誉了。在下不过一江南草民,承蒙大师看重,力能所及,自当尽力。”
桑哥心情极爽:“先生如此高才,理应为朝廷重用。本座决不会食言。”
随后,他亲自送叶李出府。
在回到自己的厅房之后,桑哥又见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杨琏真加。
杨琏真加本总管江南释教事务,但现在他根本就无法返回,而且以目前江南的形势,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回去。
他知道大汗对他不满,他现在就很少能见到老忽,所以,他只能依附桑哥这个日见在大汗身边发红之人。
刚才他的“师兄”见客,因需要回避,他就没露面。
见到桑哥回来,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师兄何必如此待见一个南蛮。”
桑哥摇了摇头。
因为杨琏真加不明白,可他是明白的。在经历了阿合马和卢世荣的事之后,朝廷任何一个想再设立理财机构之人,均会面临众人的非议。而现在叶李给他找了那么正当的一个理由,这已经解决了他一个大难题。
(历史上的元代曾三次设立尚书省,其目的,就是为了专管天下的赋税。)
杨琏真加不知道的是,桑哥此时考虑的已经不是大汗所要的理财机构问题,而是另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还要对付一个人。
这是由于在桑哥的看法里面,阿合马和卢世荣死因的背后,其实都有一个人的影子,太子真金。
哪个死胖子之死,固然是王箸等人所为,但他们打的旗号却是这位太子。而他的卢先生遭难,同样也有这位太子的推波助澜。因为真金对卢世荣的评价,很多人都知道。事实上,也正是由于有这位太子的话,自己才不敢在朝堂上出言。
桑哥非常怀疑,如果不是自己超然的地位、以及忽必烈的看重,这位太子会不会对自己也下手。毕竟双方不仅在信奉的理念上不同,而且自己还是卢先生进入这个朝堂的引荐人。
桑哥有此想法的另一个原因是,整个元代其实对宗教是相对比较宽容的,而且由于蒙古的四方征战,带回了各地很多不同的人士,所以在此期间,世界上有多种教派开始进入这个东亚之国。但是,真正在这里势力最强大的,仍是儒、释、道三家。
如果从教派上来看,道门现已受到打压,朝堂上能与佛门对抗的,只有儒学,而儒学现在的总后台就是真金。
在桑哥的观念当中,假如以后真金上台,佛门的地位必将一落千丈。
更何况,他即将要做的事,必然会与这位太子出现冲突,可阿合马和卢世荣的结局就在前面。
有鉴于此,桑哥在反复盘算之后,决定先要对付这个未来的“大敌”。
桑哥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来做这件事,因为真金不仅是太子,而且他还担任北元中书省的最高行政长官中书令。但他也知道,真金不是没有致命的弱点,这就在大汗的身上了。
他今天找杨琏真加来,就是为了实施他的毒计。
“江南你还有信的过之人吧?”
杨琏真加点了点头。
桑哥把嘴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杨琏真加眼中出现了吃惊之色。
桑哥冷冷地说道:“宋陵被掘,只怕将来,哪位不会不追究。”
杨琏真加瞳孔收缩,随即阴阴地点了点头。
盗墓、而且是盗皇陵,这在儒门眼中,不仅人神共愤,更属大逆不道。有那位和儒门之士穿一条裤子的人在,他们两人以后的结局,也并不难猜。
桑哥的心的确毒,但他却并不知道,这个结果不仅仅是影响了真金一人,它同样影响了乃颜的结局,更在历史上可能改变了蒙古帝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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