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
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
秋千慵困解罗衣,画梁双燕栖。
长袖善舞的舞姬,如春天婀娜的杨柳,在众宾朋前展示着自己动人的舞姿和妖娆的腰肢,任何一次不经意的回眸,都会惹人爱怜。歌姬轻启朱唇,婉转着歌唱着冯延巳的这首《阮郎归》,呼唤着人们这正是大好时光。
满堂宾朋,或浅饮微酌,或低声品评着歌舞,或用折扇轻敲案几,随着丝竹之声轻声吟唱,沉浸在歌舞所营造的欢悦绮丽的气氛之中,似乎将方才那一番唇枪舌战抛到了一边。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据说这诗出自一位名叫杜秋娘之手,她恰好也是一位能歌善舞的金陵女子。人生苦短,如白朐过隙,稍纵即逝,爱情、自由、理想、健康包括金钱等等,一切都很可能离我们而去,与其将来老去之时怀念过去时光,不如趁早珍惜现在。所以,她规劝人们应该及时行乐,莫待一切成为虚空时,后悔莫及。
酒不醉人人自醉,纵是韩奕善饮,也经不起宋齐丘等人不住地劝酒,他只好谦虚一下,让自己保持着一丝清醒。半醉半醒之间,忽听帷幕之后一声清悦的琵琶声响起,令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与韩奕有过一面一缘的秦淮名伎丽娘,也被好客的主人宋齐丘请来助兴。宾朋当中,懂得填词弄曲的不在少数,冯延巳等人兴致高涨,一边品着佳茗名茶,一边当场填词作曲,附庸风雅,命那丽娘演绎,极尽娇媚动人之态。
更有那一班穿花般的舞姬、侍女,个个明眸如水,眉似远山,绿鬓如春,在莺歌燕舞之中,更是金玉满堂,极尽奢华绮丽。一时间宾朋尽欢。
“敢问使者,北朝也有此太平胜景乎?”宋齐丘故意问韩奕道。
“我等粗人武夫,岂有见过此景?”韩奕承认道。中原士大夫们也有如此宴饮,但论排场与奢华,跟眼前相比,却是差的很远,更谈不上如此精美雅致。
宋齐丘微微一笑,将上半身半压在案几上,让自己更随意更舒服一些,睁着一双半醉迷离的双眼,似乎有感而发:
“其实这样也不错。甚么国仇家恨,甚么安邦定国,甚么快义恩仇,甚么修身齐家?今朝有酒今朝醉便是,哪里需要管那么多?人一旦踏上仕途,便身不由己。身为臣子,要是不为朝廷出谋划策,君王便要说的你的不是了,身为一方官员,要是不能在地方州郡有所建树,那百姓就要说你尸位素餐了。难、难、难”
“或许是吧”韩奕不能确定宋齐丘这又是卖什么关子,敷衍道。
“就说我江南吧,自杨吴时代就秉承睦邻友好之策,相对中原易姓,这五十年来可以说是太平无事,更有我朝君明臣贤,以仁治国,可谓是江南百姓之福了。只可惜,总有人想着自家功业,成天想着开疆扩土呢”
韩奕不知道这宋齐丘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而为之,趁机顺水推舟:
“久闻贵上英明仁慈,而我朝陛下也有向善之心,韩某此来,正是有意与贵方修好,愿两朝永为兄弟之邦。”
韩奕说的冠冕堂皇,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嘿嘿”陈觉阴森一笑,放下杯盏,故意问道,“兄弟之邦嘛,就是不知谁兄,谁为弟?”
“听说中原皇帝都称辽主为父,而我朝与辽国却是不分贵贱,平等相处哩。”有人插话道,意思是金陵为汴梁叔父辈。韩奕循着声音望去,见是冯延鲁。
这冯延鲁长的倒是文质彬彬,自称胸有丘壑,满腹经纶,有经时济世之才,其实卸去了斯文,便只剩下了稻草。
“这是老皇历了,那石晋时的旧事,难道冯大人的消息滞后了许多年吗?”扈载当即反驳道。
其实不用扈载反驳,那冯延鲁是故意如此调侃的:“这么说,那就只能看谁立国久了。”
这更是废话郭威一把年纪,也才穿一年半的龙袍,让郭威称李璟为兄,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韩奕也并非非要在郭威与李璟之间分出个长幼来,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也不是郭威关心的问题,所以他不想在这问题上多废口舌:
“这且休谈。两家求同存异”
“愿闻其详”齐王李景遂问道。
“回齐王殿下,韩某奉我朝陛下钦命而是来,是来寻求友好邦交的,而非来树敌的。倘若两朝君臣都不愿交兵,都有保境安民之心,那么韩某以为,两朝应共同向天下约定,世代永好,永不侵犯彼此”
“不知这个存异,是指甚么?”李景遂问道,“譬如,我朝想派大臣前往长安,祭拜列祖,可否?”
南唐既然自称是大唐帝国的继承人,那么如今在“外国”境遇内的长安关中一带历代唐朝帝陵“祖坟”,就应该常去祭拜,尽管唐朝帝陵早就被掘了无数遍,成了一片瓦砾。
金陵早有大臣有此提议,但总是因为中原多故,金陵方面未能成行。换句话说,这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不能不说,这在眼下是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韩奕万万没想到,李景遂会趁机提到这个要求。什么睦邻友好,那只是权宜之计,金陵方面都做了几十年一统天下的美梦,而汴梁方面也只是说说而已。相对来说,金陵方面更占着心理优势,因为太原刘崇和辽人至少目前仍是汴梁的心腹大患,如芒在背。
虽然心里纠结着,但韩奕还是飞快地给出了答案:“可”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