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环视一圈,然后在一群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的下人姑娘面前,精准的对上柳黛沫微惑却不屑的双眼,不卑不亢说道:“给我和我妹妹换一间房,今夜我便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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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步微暖坐在漫香楼最精致的房间里,看着铜镜外厚重的红木上精雕细琢的重莲,看着镜子里娥眉明眸的如花娇颜,眸色黯淡,执黛轻轻的绘着眉。
白日里步思南那一句“今夜我便出场”好巧不巧的被闻讯赶来的老鸨听了个一清二楚,让步微暖想去堵上她的嘴反悔都来不及。无奈,只得应承下来,不过仔细想想步思南说的,也不无道理。
“早晚都要过这一道坎,与其将自己托付给别人照顾,不如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那些公子哥儿不就是想见见我们步家闻名遐迩的小姐么,那我就让他们看好了,看两眼爷我又不会少一两肉。反倒是他们,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想必不会太好受。”
至于如何“看得见吃不着”,步思南早在步微暖耳边低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被自己连累的游风若,步微暖思量了几分,倒也觉得步思南这办法值得一试。
步思南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仍是那条亮色的曳地裙,广袖上用暗金色的线绣着一团团锦簇的凌云,前襟点缀着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排排镶嵌蜿蜒直到腰侧,碎珠流苏如星光闪耀,光艳宛若流霞,臂上挽着一道月蓝色轻绡,用金玉线浅浅的固住,层层叠叠曼曼绕绕透着繁迷的华贵之气,雍容旖旎又不失清丽静雅。
浓妆之下灯影之中,步思南华美的宛若肆虐盛放的罂粟花,美的妖娆而逶迤。
步微暖有些看呆,直到步思南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亮起一抹熟悉的痞坏痞坏的笑容,探下身子勾起自己的下巴匪气一挑,挺了挺胸道:“小贱人,爷是不是很养眼?来给爷笑一个,爷脱了衣服给你看。”
步微暖恍惚间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那些日子,星光漫天草地清凉。
思绪还没有理清身体便先行一步,就着步思南的手腕狠狠一捏,嘴角绽开笑容:“爷,嘴一个,有打赏不?”
步思南原本看着她情绪低迷,逗她也并没有想到会得到回应。听得步微暖这一句熟悉的久违的调侃,她先是一愣,旋即蹲下身用一种保护的姿势将自己的好姐妹抱住,沉声承诺道:“自然有,暖,我以性命为誓,定会护你无虞。”
步微暖闻言先是一僵,缓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反手将她抱住,步思南已经松手离开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随意张狂的笑道:“那老鸨说,今夜我们两个的登场可是万众瞩目,漫香楼外的男人都排到了街转角,串起来能绕西街三圈了。所以我让他们把场子搭在楼顶上。小贱人,你那恐高的怪癖没有带到这辈子来吧?”
步微暖怔了怔,旋即勾起嘴角:“当然没有。”
“那么,我们走吧。”步思南说着朝步微暖伸出了右手。
小夜风隔着窗抚了进来,吹绽她衣裙外层轻浮的蝉翼纱,光影中宛若振翅欲飞的蝶,翩然带着仙肆之气。
看着那一瞬间的步思南将唇角张扬的笑和眼睛里凌人的杀气融合的完美无缺,步微暖心中陡然生出几分陌生: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所不了解的,今后都会一一清楚吗?
推门而出,老鸨堆着一脸笑褶搓着手迎上来:“两位姑娘收拾妥当了?”
步思南凉凉看了她一眼:“有眼睛不会看?”
老鸨的笑容一滞,旋即又堆出了满脸的菊花:“客人们都在等着,姑娘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步思南侧脸认认真真的盯了老鸨一眼,后者立刻背上一凉,心虚的低下了头。她想起昨天见过的那个面具红铠男子,出手阔绰一开口便是一盘金子,然而黑玉面具之下的眼神却毒利的像一把淬毒的匕首,见者胆裂心颤。
老鸨不由的皱着眉头在心里骂起天来:祖宗唉,这丫头片子的眼神怎么这么阴凉,跟那位爷一样吓人...这年头是怎么了,开门做生意这么就这么难,赚的都是要命的钱啊...
如预料一样的看到老鸨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那表情里的恐惧之态步思南尤为熟悉,她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血衣,你来过了吧。
于是,她收回转过头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边走边说:“我们现在就去,妈妈可是按照我的交代布置的台子?”
“是,是,台子现在就跟姑娘说的一模一样。”老鸨点头哈腰的跟着。
当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顶楼的大片空地上时,微微俯身看了看地面上沸腾的人群,看着那一张张贪婪的,嘲讽的,挑衅的,神色各异的脸,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彼此,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