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泠泠镂在幽夜浮云之上,清辉自层层淡雾中洒落。
不远处青翠的枝叶在夜风里簌簌作响,淡淡翠荫在清月细碎的吻啄里笼着一层渺白色的光。月色明亮的连树叶上的脉络都看能得一清二楚,更不必说月下树影里自以为藏得隐蔽的人。
步思南目光扫过那一抹如荼红影,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广袖一绽便呛然出剑,瞬时衣裾翩飞若浮蝶般舞出,同时华丽低磁的女王音响起,伴着古琴清丽悠扬的奏衬,蛊惑的在天地间逸散,落雨般洒进所有人的耳中。
“凭倔强心事,任韶光染就荼蘼,方寸间,却钟情无处匿。繁花落尽时,暮色幽深凝夜曲,温存遍,悄绽迷迭香满地。明相忌,暗相惜,口是心非我与你,这表里又对谁能如一。敢相弃,不相欺,弦断情深绵如缕;断肠局,入绝地,一再被往事相逼。十九笔,结心意,有缘相聚恨别离;无梦夜,江山如洗,明月照清渠。”
月色悠远而清润,楼顶酣畅的月华中,步思南剑舞苍穹。
宽大的衣裙被夜风鼓起猎猎飞舞,玲珑纤柔的身姿于飒飒荡荡的千层叠纱中勾勒的曼妙惑人,宛若九天之上广寒宫人,长袖善舞飘然灵动曼妙若仙。
然,仙子身形看似羸弱,手中的长剑却光寒影肃,利剑割裂空气时萧萧作响,一招一式里杀意四溢,张扬狂傲。剑风扫过,无数的花叶齐齐被斩落,连树枝都削成碎末簌簌下落,飘在地面上痴迷仰望的人脸上,拾起一看,惊见切痕冷利,足以见得持剑之人速度之快。
看着满天洋洋洒洒的粉末,众人刚刚升起的一点旖旎心思,便被这锋利的剑削的一丁点也不敢剩下。
步思南一段唱毕,一个华丽的点跃,凌空轻轻腾至楼侧一处斜出的枝干上,抖袖拿出玉箫就地坐下放置唇边,将手中长剑飞掷投出,剑光映着皎白的月色分外明亮,直射向琴声所在,所经之处斩落段段染烛,摇曳烛光合着只只幽火般浮起的孔明灯,璀璨了整片夜空,牵引出一团迤逦的白云。
玉箫声起,琴音随之消止,圣白光影一现,便是步微暖擎剑而出。
鸢翼淡淡的紫在如水月色之中神秘而幽魅。步微暖仍是一身干净温和的白色,素雪娟千水裙在清凉迢递的流光里一层层荡开,细长软剑轻扬点撩,裁云勾月般风华旖旎。起伏转折之间风姿卓绝,举手投足里媚骨天成。
那倾泻滑落的发,云锦般细华飘逸,额前抹额上一颗璀璨的月白色明珠释放的光芒映进她灵动的眸中,属于步微暖的那双眼睛如瑶台之上氲蓬莱之气滋养而成的仙玉,水波浩淼,月笼轻纱。
她的剑招里没有步思南那般外显的杀气,却华丽的令人瞠目结舌。傲然与谦和同在,优雅与力度共存。
罡气迅速的腾起,隐约在她周身环出一层淡淡的风旋。步微暖边舞边轻启樱唇,声音带着玉山之顶堆积的皓雪在融融暖阳之下渐渐融散幻化成溪潺潺流下所特有的甘甜,然而又有些淡淡的寂寥,和几分怅然。
“繁华次第开,风云动,诉往昔,杀阵中,两相望,未相期;婆娑弦上语,生灵犀,天籁起,山水远,剑倾天下人已去。妙曲终,金戈弃,临风谁吟玲珑句,束蚕音,斩弱水,凝琉璃。谈相遇,叹相遇,昔日遗音今朝意;愿相遇,怨相遇,相遇展眼化别离。十七画,尽相思,书作无缘只两字,空对此,彻骨缠绵竟不置一词。”
薄剑平旋而出,扫过空中的孔明灯,舞落漫天萤火。而白裙少女灵动的轻点飘挪,火心跳跃浮动,竟被洪厚的内力隔绝在外,盈盈绕绕的围城一道夺目的光屏,却一星半点也近不了步微暖的身。
暖橘色的光华里,属于女子纤细玲珑的曲线被勾勒的唯美而曼妙,然而还未等围观的人生出些许亵渎之意,那道亮妃色的影便如利殿般贴地掠来,御剑驰骋掠过树端,带起万千条摇曳飞舞的蔓枝叠叶,随剑风簌簌作响。
转眼间一白一妃两条倩影便缠斗到一起,双剑相击碰出一层层晃眼的星芒,辗转腾挪间步伐虚渺,剑影罡风交织,刺写一支杀阵虐歌。两人各有千秋的声线重叠融合,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让人听了只觉感同身受的痛楚。
“谈相遇,叹相遇,昔日遗音今朝意;怨相遇,愿相遇,未相遇此生何益;断肠局,入绝地,纵万般思量无益;情深处,爱恨皆无题。”
“那夜烟火,升又落,揭不开情殇纠葛,却从此注定了万千因果。留是错,见是错,说不得错上加错,错到底不分对错又如何。”
“空逗留,空绸缪,落叶间薄暮知秋,怎舍得知心换来离愁。离恨新,柔情旧,回首时爱恨无休,纵无休,仍望相守白头。”
“纵无休,仍望相守白头。”步微暖唱出最后一句,收剑入腰,纵身跃起,从高高的楼顶直扑坠落地面。逆地而上的风撩起她逸散的长发,将她外层的纱衣吹得鼓翻,半空中看去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华丽颓落。
忽的,一阵若有似无的青竹香气沁进鼻腔,步微暖一怔,循着微薄的气息寻找,然而纵然是看到了视线所及的最远处,也依然没有找到此刻最想见的那抹邪魅笑容。
水河初遇时他的慵懒恣意;喝酒猜拳时他的腹黑邪魅;鲛神祭祀时他的悉心相护;共进晚餐时他的幽默善谈;执手教剑时他的严肃体贴;客栈密牢里他的无言守护;南岭之战时他的毅然偏帮...
往事走马灯般的一幕幕浮现,历历在目,清晰的连游风若彼时脸上的一丝笑容都没有漏掉。
步微暖叹着息自嘲笑着微微摇头:自己这难道真的是爱上了游风若?太可笑了,前世的二十多年明明决定好了不再跟那些虚伪做作的男人有所牵连,可到这一世心理年龄都快四十岁了,竟然会对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牵肠挂肚到如此地步,真是太可笑了...
待到步微暖翩然落地,被楼里的丫头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走回房里,围观的人群一窝蜂的追上去,游风若才被人潮孤零零的剩下,突兀的站在原地。
良久,他缓缓踱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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