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不多时就遮盖住了地面,踩上去嘎吱作响,一声声应和着苍郁的心跳。
她该怎么和他解释为何突然消失,又该如何解释她如今的生活?
不,她不能解释。身旁是长庆宫的宫人,她不能说那么多。她也不想说那么多,那既是对他的残忍,也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多希望他已成亲,又希望他依旧等着自己。
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她苦涩地想。
即使未能结出果实,也没有一朵花可以永永远远地盛放下去。
雪越下越大,眼前的路和景也越来越不清晰,但即使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苍郁也不会忘记路该怎么走。
她先去了以前常走的侧门,连陌总是在那里等他。
远远看过去,院墙和门依稀都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院子里的树似乎少了几棵,稀稀落落的,看着有些荒凉。
愈走近,那院墙和门就愈清晰,即使被风雪遮掩,也看得到岁月沧桑的痕迹。
沧桑得令苍郁心惊。
和一年前相比,门朽坏得太快。门上漆色老旧斑驳,有大片已脱落,和发黑的木色掺杂在一起,触目惊心。
铜环堆积起绿的锈色,常年松松挂着的锁也不知去了哪里。
院墙爬满了干枯的细藤,似是许久没有打理过;上面的黑瓦掉落了一大片,余下的也俱是残缺不全。
不过一年的时间,为何会败落成这样?这些看起来并不像是一年的时间能形成的。
整座宅院静默得可怕。
苍郁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许碰上了最糟糕的状况——连陌已经搬离了这里。
她感到不安和烦闷,对身旁撑着伞的宫人说道:“你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在。”
宫人脸上现出害怕的神色,踟躇着看看那扇门又看看苍郁,只是不说话。
苍郁于是懒得再说,径自走过去,推开了门。门上堆满积灰,这一推便散落下来,呛得她咳了好几声。
那宫人见她进去了,忙撑着伞跟了过来。
苍郁进了院子,眼前的一切令她目瞪口呆。
房子不是房子,早已坍塌泰半,剩下腐朽的老木颤颤巍巍地支撑着;里面除了些无用的被丢弃的破布烂草,别无他物。
原该修缮齐整的院子也和记忆中不一样,像是从未有人打理过;她低头用脚踢开才堆积起来的一层雪,发现埋藏在下面的不是石子铺就的路,而是黄色的泥。
没有火灾的痕迹。
真的只过了一年吗?为何像是过去了很多年?甚至好像那个舞剑的少年只是她的一场梦,梦中的景物和人从来都未真正存在过。
“有人吗?”她忽然大声喊。
宫人被吓了一条,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她一起喊:“有没有人啊——”
他们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往别处走,一直走到只剩半边院墙的大门,也未能找到一点点人迹。
门口两只石狮子没了一只,另一只也只剩一半。苍郁回身看着这一切——被废弃的宅子,处处残垣断壁——脑中一片空白。
宫人看着她失神落魄的样子,有些怕,却又不知该怎么办。这时有一个卖柴火的老汉推着板车经过,见到两个衣着光鲜的人站在废宅前面,好奇地停下来张望。
宫人也看到了他,连忙叫住他问:“老人家,这里住着的人去哪里了,您可知道?
老人奇怪地看着他,答道:“这里有十多年没人住了,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宅子,更不要讲知道主人是谁了。你们不是找错地方了吧?”
十多年?
苍郁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老人:“这里……有十多年没人住了?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记错了?”
“老汉不可能记错!”老人不高兴了,沉下脸:“我天天打这里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这里连门都没有,有人没人我还能不知道嘛?”
苍郁看了看四周。四周的宅子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她没有理由记错。
前世的一年前,她时常来这里,怎么会十多年没有人住了呢?
“可我一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还有人啊。”苍郁不死心:“我经常来,也不会记错的。”
老汉原本有些气,听到这句话,眼里立即满是同情。他看向宫人,对他说道:“你们这位夫人不是被人骗了,就是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别说一年前了,老汉我十多年天天打这儿过,就没见过活人。”
宫人听了这话,哪敢应他,只怯怯地望向苍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