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煜穿的仍是那身胡服劲装,许是心情愉悦的关系,整个人比平时更显得意气风发。他高坐在马背之上,神情肃穆、姿态俨然,声音洪亮地命令道:“出发。”
那灰褐色的酒泉郡越来越远,最终只剩下虚虚的一个小点。柳长宁瞧着一马当先的李正煜,心情便像这崎岖的道路一般起伏不定。手腕上的那抹微凉的触感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微微一笑,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母马便欢快地向前跑去。
皇帝对李正煜的偏爱果然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程度。他一听说赈灾的车队到了城外五里处,便不顾众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地要出城迎接。皇帝出城,本来是要提前三天便准备车驾仪仗的,如今也只好是因陋就简,坐了七驾的高车,由御林军护送着出门迎接。一众的文武百官不管是乐意不乐意,也只好一路尾随着。平时坐惯了车驾乘舆,难免肌弱骨脆。走得久了,便少不了生出抱怨,直指李正煜太过锋芒毕露。
李正煜老远地瞧见了城门口冠盖如云的场景,他心中思忖,却不由得被自己的思考所惊到。等见到了皇帝的车驾,他的心反而定了下来。他的动作如公式化般,驻马、下马、行礼,一气呵成。他抱着拳,向高高在上的皇帝说道:“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去酒泉,幸而不辱使命,雪灾稍退,灾民的生计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皇帝本是神情恹恹的,听了他的话却是笑逐颜开:“吾儿果然能干,此番赈灾,可谓是马不停蹄。实是辛苦了。”他双手平举:“还跪着做什么,快快起身吧。”
李正煜却出乎意料地,仍是直挺挺地跪着:“儿臣自作主张,将长水校尉与五百精兵留在了酒泉,望父皇赎罪。”他声音朗朗,这一番话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反倒显出他心中光风霁月。
皇帝听了,脸上却仍是不减笑意:“皇儿劳苦功高,何错之有。况且朕既命你为赈灾使,保障赈灾的圆满完成本就是你分内之事。快快起来吧。”
李正煜这才郑重其事地行了礼,款款起身。
皇帝似乎犹觉得不够:“这些日子,朕的心中常常不安。总觉得是上天降罪才会有此劫难。皇儿不在的这些日子,朕更是一切简肃,便是为了赈灾之事能圆满解决。如今,见皇儿凯旋而归,朕的心也便放下了。”他回头瞧了瞧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与看热闹的百姓:“今日大家在场做个见证,朕有两条重要的消息要公之于天下。”
他低低地咳了两声,徐长海想要上前服侍,却被他一扬手喝退。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润,平日血气全无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精神头。他的嗓音仍旧是低沉黯哑,但因为周遭极是安静,故而也能清晰地叫人听见:“突厥阿伊公主远道而来,朕思虑再三,决意聘为端妃,居长庆宫,此其一。楚王李正煜,战功累累却难得不骄不躁,最是得力。宁婉郡主出身名门,贤淑温婉又身怀绝技,长途奔袭,能直抵于千里之外;退居府内,又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乃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故而决意以宁婉郡主为楚王正妃,此其二。三月十八乃是宜于嫁娶的黄道吉日,两项婚事同时举行,也算是国之盛事。礼部尚书这便着手去办吧。”
礼部尚书近段时间以来,大事小事不断,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平底锅中“滋滋”地煎着。如今又得皇帝传唤,心里便有些戚戚。他越过人群走到皇帝跟前,先是认真地磕了三个头,才郑重地答道:“微臣遵旨”。
皇帝找了这么个机会,几乎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颁下赐婚的诏书,无疑是将李正煜放到了无限尊崇的位置之上。李正煜与柳长宁历来都是心思细腻之人,一路上接收到了无数的眼神,喜悦的、失望的、祝福的、狠毒的,不一而足,这才晓得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一不小心便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
后商历来的传统,便是夫妻在婚礼前的一个月不能见面。至于这种传统的由来是众说纷纭,有的说这是为了女孩子家的清誉考虑;有的说若是不如此,婚姻便会一波三折,因而千百年来这就成了举国上下约定俗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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