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若是不答应我今后不将此事告诉旁人,我便不能说。”
陆秉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起过一个杨府中有一个叫杨启的?有一晚杨府设宴,请了顾元平来府中作客的那一次,那个一直站在杨夫人身旁的男人,你可还有印象么?”
陆秉自然是摇了摇头,他当时哪里能留心那么多。
“嗯,前些日子,也就是你逃离杨府的之后,我被当成你的同党被阁老关在了府中,当夜他便来给我送吃的,饭菜里下了剧毒。”
陆秉一怔,随即道,“你怀疑在山里的那个白衣人就是他?”
“也不一定啊。”顾寻低头沉思,“当时他说过,那食盒是他帮我姐姐顾念灵给我送来的,顾念灵一直视我为眼中钉,为人傲慢又肆意妄为,也许是借了杨启的手也不一定。”
陆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这也不对,即便是她要害你,又何必借杨启之手,她仓促入杨府本身就不合规矩,又以待嫁之身与杨家四公子往来,这想起来多少有些不妥——你看,如此机要的事情,她当然得和杨启面谈,而且还不能有闲杂人等,顶着名节受损的风险,去害一个已经深陷囹圄的你,这多多少少,有些不划算啊……”
“诶?是啊。”顾寻微微皱眉,低下头去,随即又有几分惊喜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陆秉,未曾想他是这样心细的一个人,“我倒是没想到……”
陆秉一笑,只是默默地看着顾寻。
“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青云谱的那天,在去马车上要食盒的时候,我曾经特别注意过一个下人?”顾寻轻声道,“我后来在杨府的一处别院里撞见他正在割杨谨常坐的秋千的绳子,被我撞见之后他便对我起了杀心,不过后来被康老拿下了。我曾听杨家二公子说,他曾经几次看见这个下人出入后院之中与顾念灵接触,你可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陆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迈着轻缓地步子与顾寻错肩而去,一面走一面道,“我想来想去,只想着今后最好再也不要让你踏入杨府半步。”
顾寻一怔,跟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言,忽又听得陆秉道,“我倒不知原来那杨府之中这般暗潮汹涌,你啊你,不怕的么?”
她心中忽然浮现起易卿的样子来,脸上便有了几分笑意,“不怕。”
“我怕。”陆秉声音掷地有声,他回过头望了顾寻一眼,眼中既是责备,又是不解,“不过好在今后你也无需再往杨府去了,等到此事结束之后,你就该名正言顺地去夏府了。”他顿了顿,终又补了一句,“顾寻,还是学着好好保护自己吧,别总想些不该你想的事情。”
望着眼前陆秉无可奈何的样子,顾寻只是笑笑,并不做声。
这一日,顾寻在陆宅中沐浴更衣,午间懒懒睡了一觉,傍晚时候又带着仆人一道出门散步,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才回到府中。陆秉一整个下午都不在府上,想是忽然又有了什么事,顾寻回府之后不觉得饿,便一直在桌前等他回来,饭菜热了两三遍,直到一更天陆秉趁夜而归,方才见她在桌前略有倦意地微微合眼,浅浅入寐的样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饭桌上,他与顾寻说起下午与慎抚司的人一同清算上月一批被检举官员的事情,那些个名字顾寻一个都没听过,故而只是不断点头,偶尔插嘴问一两个问题,任由陆秉滔滔不绝地将心中所积的烦闷倾倒而出。顾寻望着他时而沉闷时而愤慨的脸,眼中便浮起出几分关切的神情,终是摇了摇头,心中慨叹陆秉的艰难,便往他碗里夹了块肉,道,“那还是多吃点儿吧,胃里实在了,心里也好受不少。”
陆秉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吁了口气,而后低头望着自己的饭碗,眼中依然沉着几丝愁闷。
“还是没胃口吗。”
他抬头望着身旁的顾寻,心中忽然闪过好几个念头,以往他独居时候,每当一人独对这一桌的饭菜,从来都是草草了事,心中便是有万般起伏也不像今日一般冲动,竟对着一个局外人把若干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而顾寻对那些具体的人与事又是丝毫不关心的,她就这么坐在自己的身旁听着,看着,等着,烛光里的容颜显出几分温婉。
陆秉心中叹了口气.看来皇上说得没错啊,家里头,果然还是有个女人……比较好过。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