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往各地运粮、贩粮。
但今年这些地方出来的商人都少,比往年少了六成。
再细打探,竟然是各城不许粮商贩粮了,凡是收获的粮食,全都收到城库里去了,一粒都没放过。
徐树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徐公。
徐公冷笑:“这是想造反不成?”说罢就叫人进来,替他写了一份奏表,转头就以圣旨的名义发出去了。
去“传旨”的当然就是徐家的人了。
徐树看到了圣旨——这种事以前也没少过。徐公日理万机,哪有那个功夫每一件事都去找朝阳公主要一份圣旨?都是他这里先办着,事后一起补圣旨。
有的不必要圣旨的,就由徐公自己办了。
他这个大丞相可不是白做的。徐公平时都不用相印,只用自己的小印,照样行遍大梁无人敢违。
徐公先用“圣旨”挑几个大城的太守喝斥一番,再命人把司农和堂下大夫、郎官都请到徐家来。
徐家突然门庭若市,一堆大小官员乘车骑马,急匆匆地赶到徐家,黄昏了还有不少人往徐家赶,凤凰台上的人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不免胆颤。
以前几十年里,这徐家就是这样。
凤凰台上不是朝廷,徐公家才是。
有机灵的能猜出来,都感叹还是徐公管用。
“必是因为这街上粮价的事。徐公要插手了。”
“真比陶然强出一座山去!整天跟一个妇人斗,斗来斗去还没斗赢,正事一件不做!”
第二天,司农就上表了,中心思想两个:今年大家都要饿肚子了,国库没钱了。
司农的表是对着空空如也的龙椅御座读的,读完,就把表递给了朝阳公主的人。
这些人也坐在御座下,可是他们虽然空有官职,以前却几乎没当过官,司农带着大夫上殿时,这些人还是一番交头结耳后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他们见司农报告了两个坏消息,以为要像陶然来的时候那样,要再吵上一架,都鼓足了劲等司农发难。
不料,司农说完之后就束了手,走了。
跟着一起上殿的大夫说:“等陛下有了决断,再叫我等上来便是。”
狗腿子们再把司农的奏表拿来细细一研究就知道,司农不是来找事的,他是来报告坏消息的。他们不敢再耽误,立刻把这本奏表送到了朝阳公主面前。
朝阳公主读过一遍后,不相信。
“国中怎么会没钱也没粮了呢?”她明明记得以前父皇和皇弟都说过,国库中的钱够花二十年的,粮食够吃十年的。
这奏表是骗人的!
幸好,她虽然不懂,可她收下的狗腿子里有懂的,当下就给她解释,先帝们说的也对,不过那是指宫中库藏。也就是说,指的是凤凰台藏的粮食够吃十年,凤凰台藏的钱,够皇帝和后妃们花二十年。
而司农这本奏表中所述的,指的是国库,也就是支应着整个大梁的国库里的钱,没了,或者说,快没了,要见底了。
粮库也是指用来喂饱凤凰台下的世家、官员、百姓的存粮,没了。
比如说,现在朝阳公主再派花家领兵出征,就没有钱也没有粮了。固然能要底下各城供上来,可远水难解近渴,难道要大军一点粮草不带就出征吗?
凤凰台不能一点钱一点粮都不存,全指望着底下各城现拿给它用啊。
再不客气一点说,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往年这个时候应该是国库最丰盈的时候了,可现在不但没有进账,花万里打仗、朝阳公主修帝陵——还没修完呢——朝阳公主每日赏赐下去的东西,每日宴会的花销,这已经把国库给花空了。
等过年祭祖时,都没有钱祭了。
陶然送上几百本奏表,都没这本更叫朝阳公主心惊。
她拿着奏表几乎不敢相信。
“如何是好?我该问计何人呢?”她立刻问狗腿子们。
狗腿子们也没人想跑出来替她办这件事。他们办不到啊。他们除了吹牛拍马之外,别的什么都不行。
立刻都举荐徐公。
也有人推荐陶然的,建议朝阳公主应该在此时既往不咎,宽大为怀,跟陶然握手言和。
先让陶然办事,之后再整治他也来得及。
可朝阳公主不喜陶然,她选了徐公。
这便以皇帝的名义,派人去徐家探望,请徐公进凤凰台来一述。
陶然在家知道了,自然气得半死。
徐公都“病”了多少年了。可一有事,人人都只能想到徐公。
在他看来,凤凰台下粮价攀高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不正好佐证了花家应该放兵还乡吗?
看,这都没人种地了,连粮食都少了。
这才能一口气把花家和朝阳公主都给钉死呢。
他想了想,叫人开始往外传流言。
流言有两个,第一,花万里会封大将军;
第二,花家不会放兵,花家还会继续征丁、征粮。
有这两个流言在,那些城更要以花家为敌,以花家背后的朝阳公主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