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日在伏波桥设伏的九人之一,被从香主一通呵斥之后,他本以为已经死罪难逃,谁知最后被谢护法宽宥留下一命来。那时便对护法大人充满了感激。他在昨夜下跪时就立了死志,一生效行犬马为护法大人报恩,虽死不辞。眼下瞧见情况紧急,实是深为谢护法的安危感到担忧。就在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避让的当口,他却把身子往谢护法的方向护去:“护法大人,这里有我们拦着,你先走!”一句话刚刚说完,就看见面无表情的谢护法已经鬼魅般闪到他身后,右爪如钩一把攫住他的后心。
“大人……”齐堂主刚欲说话,背心处突然的剧痛就阻断了他的气息,“这是……”他心里的疑惑还没有凝成成型的念头,那只贯穿胸膛的手爪又瞬间熄灭了他的神智。
他确信护法大人已经听到了他的话。可是护法大人仍然出手取了他的性命。
没有丝毫犹豫。
“嘭!”当空炸开的虫爆,把残肢血液向四面抛洒,一腔热血在朔风中迅速变冷,脱离眼眶的眼球滚落在了白雪里,似乎还带着浓浓的疑问。他甚至到死都未能表达他对护法大人的敬慕和忠诚。
一夜间建立起来的爱戴和敬慕,或许在他心里无比神圣,其实在别人眼里却毫无价值,甚至都不曾让人犹豫一下。
在性命受胁之下,谢护法把昨夜里所有的顾忌尽数抛除。他已不用再考虑这样施用虫临术会对部属产生怎样的震荡。在生死面前,声名、权位和部属的忠诚又算得什么,他现在只想尽快逃脱这里。三只妖怪的实力都不弱于他,他也不会愚蠢到妄图利用十几名部属的虫临来将他们阻拒和杀伤。
生机耗竭的十几名堂主就这样陷入到前后皆敌的死路中。在接连六名堂主被谢护法制住引动虫临之后,余下的人心胆俱裂,纷纷向两边奔逃。暗食和错纲三妖也都被逼退到数十丈外。虫临术的威力可不是等闲能够抵御的。谢护法面如木石,更不稍显颜色,顺利逼退三只妖怪后,行动如风的一折一去又捉住两个坛主,这次却不是扔向暗食,而是直接投到了胡炭的阵局上方!
“糟了!”阵中的胡炭几人尽皆大骇,这虫临术的爆炸之威他们早看在眼里,一座残阵和五个体力耗竭的人,可怎么能防御住!谁都没料到谢护法竟会如此歹毒,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要向胡炭几人斩上一刀。
“轰!轰!”剧烈的炸响就绽在上空三丈处,雷闳挣命击出的惊雷箭到底将两具尸身给提前引爆了。虽然免掉了直接轰击之害,可是冲击之力仍然无比强大,巨大的轰鸣声比之耳畔惊雷何遑多让!五个人除了雷闳外,全都被震得目眩神昏,而狂暴的爆炸余波更是直接包拢轰击到了阵座之上,白虎吞舟局残阵引发的鱼冲无法阻隔这样的大力,透明的阵罩开始摇摇欲散。
坎察再喷出一口血,却仍然咬紧腮帮子,怒目环瞪,上身衣裳被反冲之气震得碎如蝶羽。他两只手掌却按在地皮之上如同铁铸,这个西域胡人的狠烈之性在此刻得以充分展现。穆穆贴不忍师弟独当其害,顾不得自己法力已竭,也按下双掌想要帮师弟分担压力,哪知灵气刚入地面,澎湃的阵局反涌之力就将他震得两眼一黑,仰天便倒。
“穆穆贴大叔!”胡炭惊叫。
秦苏苍白着脸,也把双掌按下地面。此时正是生死关头,谁敢吝惜气力?可是她毕竟是众人中法力最浅的一个,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但气息也只勉强聚起一丝,刚催动起灵气,那股巨大的冲击边让她胸口如中巨椎,也和穆穆贴样立刻吐血歪倒。
“师哥!师哥!”坎察大惊,发出一声咆哮,目中血丝满布,颈脖胀大数分,低下头如同犟牛顶角,就这么硬生生的抗住了潮水般的逼压之力。排山倒海的压力倏忽消散过后,用尽气力的胡人只觉得整个身躯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力气,也感觉不到内脏器官,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具空壳。
阵后的崖壁,已经被生生蚀去一大块,在离阵座丈许的高处掏出一个可容数十人的巨大空洞。就向被潮水冲蚀的沙堡一般。
谢护法已经趁着纷乱之势,迅速的投入到山峡暗处,消失在风雪里。暗食和错纲等人被虫临术拦阻,都只能眼睁睁看他逃离。
再一次冀望成空,暗食也无可奈何,站在地上只是跳脚乱骂。“王八蛋!等我们把事情办完,我不把这虫教搅个天翻地覆,我就不叫暗食!”三只妖怪分头追赶奔逃的罗门教余众,不多时便将十余人尽数捕杀吃掉。
阵局里面胡炭焦急的给三个人喂食定神符水,这一次虫临爆裂带来的伤害,丝毫不比巨岩坠脱时少上些许。好在阵局终归算是一重屏障,先承接了绝大部分震力,余势才转到几人身上,若不然,就不是如此灵气耗竭奄奄一息的模样,而是直接神魂飘荡了。
“姑姑,你好些了么?”胡炭扶起秦苏低声问话,还没听见回答,却先听到阵外‘嚓嚓嚓’的踩雪之声从远而近行来,那三只妖怪竟然去而复返。“他们要做什么?难道想要破阵?”这个念头让少年心里止不住的惊惧,现在三个阵元都已身负重伤了,阵局差不多已形同虚设,怎么可能再挡住三只妖怪的袭击!
“这阵法挺不赖啊,看来还是里面的人更好吃。”是那只叫暗食的妖怪。
“完了!”胡炭心里一片灰暗。他真的没有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