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一切发肤肌表不载所负,光声皆被遮蔽。
胡炭累年所习之术,全是为了应付玉女峰的追杀。因玉女峰上无人修习巫祝之术,秦苏便也没有着意去寻找应付这些道术的法门,所以在应付巫祝一道。便成了胡炭的最大弱点。两人这次化名入庄,更没想过与人动手,虽然行前慎之再三仍做了些准备,到底也没料到会碰上这样的危机。所以一朝遇上,便轻易被制。
一条人影从人群里飞了出来,抢在头先走出的二人之前扑向胡炭,他左掌微翘小指。余四指捏圆,仍持成夺魂诀,右手如钢钩疾探。一把拿向胡炭的手臂。胡炭此时心神被摄,毫无反应能力,让他轻而易举帖擒住了。
众人看的明白。原来这出手擒敌的,却是南山隐鹤地鸥长老。
鸥长老先前因旧隙刁难玉女峰掌门白娴,意图让玉女峰声名扫地,诓料损人未成反被所嘲,让众客们挪榆讪笑了好一阵,失了老大面子。现下觑准机会。见叶传艺和桂海龙相继出手都无功后,暗施偷袭,一举将这个奸猾无比的小敌人擒获,心中得意之极。
“这下谁还敢小瞧我南山隐鹤?”借着余光瞥视群雄,见讶然者有之,惊奇者有之,佩服者有之,暗许者有之,鸥长老心中直如百花怒放。只是心虽欢喜,这轻描淡写的姿态仍要做得十足,才显见其尤有余裕。他面上不懂声色,冷冷的向胡炭说道:“小贼,这下你跑不了了。”
孰料一语才完,捏着胡炭手臂地右掌猛然察觉到了对方身子的剧烈震动。隔着两层障碍,鸥长老仍能感觉到衣下骤然爆发地滚烫热度,这热量全不像人体所发。倒像是一团刚从火炉中取出的坚铁一般,烫不留手。鸥长老心知有异,方自甩手要摆脱掉胡炭,哪知竟已晚了,胡炭地手臂此时竟然如同变成了章鱼地吸盘,生出绝大的吸附之力来,将鸥长老地手掌黏得紧紧的,鸥长老刚抬手,他的手臂如影随形,轻飘飘竟然也跟着抬高而起。而与此同时,小童的双肩腋下,更是突然隆起十余条迅急无比的条状之物,嗤嗤有声,在衣下迅速穿行,如蟒蛇般瞬息便朝手臂被擒处缠绕而至。
鸥长老惊得手脚都发软了,他见闻虽博,却又何曾见识过这般诡异古怪的情形?一时骇极欲呼。哪知语未出口,“啪!”的一声大响,那些条隆之物已然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之力如乱刃齐切,瞬间便炸裂了鸥长老的手掌。
可怜的老头儿哪知在胜券稳操之下竟然还有如此剧变,大声惨叫着。提起鲜血淋漓的手掌,向后踉跄而退,他惊恐的看着场中地恶贼。已没有功夫再继续保持伏心术了,伏心术本就以施术者的意念为基,施术者心神一乱。胡炭身上的摄魂法便即消去。
小童身心甫得自由,来不及察看眼前情形。惶惶然先滚地急翻两丈,然后一跃而起。在空中快速给自己加持了蚁甲和气盾,“啪!”的又激燃了一张符咒。然后调集灵气急落肾宫。凝聚水气,在胸前又凝出了一层薄薄的冰波障。
“虫临术!他用的是虫临术!”便在这时,他听见了人群中有人嫌恶而惊怖的大喊。
余者纷纷变色,一起注目胡炭原先所立之处。看见暗影丛里,淡淡青烟兀自没有散尽,地面上左一块右一块的全是胡炭的衣物碎片。而在这些散落的碎衣之中。还间杂着几段已经四分五裂地蛇尸,青色的鳞甲上污血浸染。肉血模糊。一黄一黑两枚二指长的三角蛇头趺落在雪尘堆里,在***的照映下。目中狞光依然未消。
这果然是罗门教恶徒所用的邪术虫临术!宿主危急。附身之虫便自爆了。
“寄人身为居寓。激其贪嗜之性,日以血肉豢饲之。”江湖上的人大都听说过罗门教虫临术的邪恶之名。此术与豢养师地修练法颇相类似。只是其形相仿,质却大异。豢养之道。人是与豢兽同身同命,同修同养互为依存,豢兽只凭主人气息供侍。战时成为主人臂助。虫临术却不同。此术的起意便与豢养术完全相背,是以激起虫怪的嗜血狂躁之性来获取功力地,修炼其中更是人虫易位,虫为主而人为仆。每日需按照虫豸之意取食行事。为使相战时可获最大助力,罗门教徒所选的虫豸无一不是嗜血怪异之物,吸血蝙,食人蟒,蛇葬甲,扁鳃,每日都须以鲜活血食来维系其凶暴之性。
此术最让人深恶痛绝的,便是其喂饲鲜活血食的方法,不论是人是兽。必须以活体方能适用。数年前清潭派高手流云道人便曾遇上罗门教徒在林中捕捉飞猁喂食。其骇异情形让道人触目而悚,继而失手被害,等数日之后清潭派掌门,流云地师兄青空子得讯赶到现场时。却只看到皱成一团的流云地一张枯皮。沅州剧战,不知有多少成名好汉因伤被罗门教擒获,成为虫临术的牺牲品,而此术也便从此时开始为世人所知。为正道人所憎惧。虫临术因其霸道易成,加之可以在最后关头爆虫护身,所以被罗门教广为推用。
这下不会有错了。除了罗门教徒,没有人会修习这等灭绝人性地法术。凌飞道人看着地上兀自扭动地蛇尸,再看看胡炭裸露的手臂上,一个圈在黑纹中地古怪的咒字时深时浅的烁动,眼神突然便冷了下来。他先前因见胡炭年纪幼小而有过人机变。兴起了惜才之心,这才一再迁延任由胡炭放肆。直到看见胡炭的确身怀虫临术,是罗门教的妖人无疑,一直压抑着的气势便骤然爆发开来,如同锋利的长刀一般顿然出鞘。站在十余步外的胡炭立时便察觉到了不妙。
“把他拿下来。”凌飞冷冷吩咐道。
“是,师傅。”宋必图恭恭敬敬的应道。
胡炭再傻,这时候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看见宋必图抽出了那支令满院群豪惨然失色的红色骨笛,小童心中一阵发慌。“毒蛇来了!”他向宋必图虚扬一下手臂,弹身便向后面飞逃。
此时逃命要紧,胡炭也不敢有什么怀术自专的想法了,身在半空,足腕倏然绽起耀眼的白华,十八瓣莲瓣节节合拢。疾捷术瞬间施展,护住了脚踝,而他更在拔空飞掠之时,把青衫度云诀也使了出来,一个人如同流星般一射一折,顿化虚影,倏忽便掠到中厅的入口处。
只要能跑过中厅。有墙壁遮掩身形,宋必图便不能轻易捕捉到他。胡炭心思动得飞快,而行动也迅速之极。听到身后众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他已经弹射到了门前。雪白的墙壁如玉山倾倒,猛然扑入眼帘。
只要掠过拐角。便是死境复生!胡炭心中升起了希冀。只要能够找到阻碍宋必图法力的物件,不被当场拿下,便可再谋解脱之法。
“嗡!”
哪知便在这时,宋必图的进攻到了。
一股绝大的,无法抵御的恶意。如同黏住了飞虫的蛛网,瞬间便攫住了胡炭的后心,胡炭一只脚踏在门槛半寸处,只要再进一步便能转危为安了,但他却不得不猛然停了下来,不敢再动弹半分,小少年僵立在原地。心中焦急无比,却又惕然。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身后那股不带丝毫感情的巨大的威胁,仿佛有人持立着一把大而锋利的,寒光闪闪的钢刀。只要自己稍一动作,便会毫不犹豫猛然挥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胡炭的后背一瞬间渗出了大量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