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城城欲摧的下一句是甲光向日金鳞开。
然而此时没有太阳,没有金光,只有黯淡的天和黯淡的雨。
雨水冲刷着盔甲,将盔甲冲刷得愈发黯淡。
长安城外,地面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蛰伏了千百年的地底巨兽要翻动庞大的身躯,却又好似只是天上的一阵闷雷。
今日长安城的都城十二门紧闭。
烟尘起,很快又被大雨打湿压回了地上,晦暗的天色下,一面“谭”字大旗高高飘扬,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霸城门下,大旗之下,全身甲胄的谭国公宇文会骑在马上,满目凶光。
往日守门的兵卒早已没了踪影,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诡异,宇文会面色不善地看着高高的城墙,想起那个兵士传令所说的情报,胸中热血仿佛都激了起来。
清君侧?禁军暴动?皇帝要杀他阿父?他怎敢?他一个傀儡怎么会有此能耐?有此胆量?这一切的疑问都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格外荒谬,然而那个冒死从禁军中溜出来的亲信说得有理有据,令他不得不信……
那个皇帝活得不耐烦了?
身后是五千精兵,弹指间便能踏平未央宫,宇文会胸中满是豪情,当下便冷笑一声,朝着身旁兵士使了一个眼色,兵士点头,朝着城墙上喊道:“谭国公在此,军中急报,速速开城门!”
无人回应。
沉默等待了片刻,宇文会身后三百亲兵不由聒噪起来,纷纷吵嚷道:“这什么意思?”、“殿下,攻城吧!”、“不如去别的城门看看”……
宇文会面色有些难看,他们是随宇文护去同州处理和谈事宜,可没带着攻城所用的云梯等器械,况且仅仅凭他们五千人马踏平未央宫不成问题,然而却如何攻打长安城?
不过他看似粗放,实则心思灵敏,忽然灵机一动,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既然入不得长安城,那我们走还不成?兄弟们,咱们一路走,一路烧杀劫掠,抢够了银钱,便去占个山头落草为寇!好不快活!只是一路上生灵涂炭,可怪不得咱们了!”
三百亲兵跟着他一起放声大笑。
伫立于雨中的五千人马沉默不语,曾经太祖的军中旧部面色铁青,手握马缰的手都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不是惶然,而是愤怒。
虽然知道宇文会只是信口开河以此激城中守将出来一战,然而……烧杀劫掠?落草为寇?什么鬼话?!
五千精兵的将领们看着宇文会的背影,眼神仿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没有什么人比他们这些军旅猛将更厌憎这样的行径,所以他们沉默的目光之中隐含着愤怒,再大的雨也无法浇熄的愤怒。
就在这时,紧闭的城门忽然传来一声“吱嘎”的响动。
笑声骤停,所有兵卒脸上露出警惕之色,严阵以待,以为会有无数兵士从其中汹涌而出,与他们决一死战。
宇文会也神色一冷,肃然望着城门处。
城门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打开,打开了一道缝。
然后,一个少年策马而来。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身朴素白袍的英俊少年骑在一匹白马之上,慢悠悠地从晦暗的雨幕之中走了出来,这个场景就够奇怪了,然而更加怪异的是,他竟然还一手撑着一把伞,嘴角挂着漫不经心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意,活像是个古怪而潦倒的游侠儿。
一片凄风苦雨之中,白袍白马的少年耀眼得仿佛会发光,他朝着严阵以待警惕防备的五千人马抱了抱拳,惫懒地笑道:“大家早,大家好。”
众人皆是愕然。
“……代国公?”透过雨幕,宇文会眯着眼总算从那标志性的懒散笑容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怎么说也是天家贵胄,吃过几次宴席,他也假模假样地笑道:“代公来作甚?莫不成是那位陛下已无人可派,将你派来送死不成?快快让开,待我入了长安城屠了未央宫,再和你把酒言欢。”
少年换了只手打伞,笑道:“我来,自然是让你们进不了城的。”
宇文会勃然大怒,伸手指着少年厉声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子!你以为你一人便能阻我五千精兵?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我不能阻,有人能。”少年策马让到一旁,露出他身后的平凡无奇的一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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