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这么一大撮吐沫星子,原来不过就是眼红着大为金控。
这可怎么办好呢,就算是言齐他瞪瞎了他那双和言忱有那么一二分相似眼睛,言战也不可能给他。程源望了一眼言齐,没等他那厌恶外姓人嘴唇张开,他就言战耳畔,用不大不小但整室都能听见声音说:“言总,请节哀,这是您家事,我先出去了。”省得言齐赶人,又拿着话柄子戳言战脊梁骨。
程源一走,三叔公哭声也隐隐降低了一个声调。
言齐不再吭声,他状似哀伤低着头,从他侧脸看过去,一如当初言忱躺那儿一动不动时侧脸一眼,睫毛缓慢眨动,他就像是一个思索着如何凿金洞铜鼹鼠。
言战抬手示意,那两名急救男佣立刻垂首立到一旁,家里医生捏着听诊器,他黯然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门。言战走到他身边去,这位从言忱幼时就忠于言家林医生十分寡言,他眼眸不忍望着窗外晦败天空。
“也是这样天气。是么?”言战低声问。
“是。”林医生看向言战,言忱也是这样一个平静而又稀松平常一天里,不期然离开了,那天早晨林医生给言忱做检查时候,他整个身体都已经冷了……“二叔公心脏病我也听老家中医说过,说是能熬到明年春天。”
言战侧过头去,三叔公已经哭至平静,三个孩子表情各异。林医生把手轻轻覆言战手腕上,若有似无给她把了一会儿脉,顾双城见状,倏然看了一眼言战,为了不让顾双城担忧她是不是真生病了,言战看向林医生,低声说:“我没事,只是一夜没睡,有点憔悴而已。”
言战欲抽回手,林医生却轻捏住她手腕,他又切了一会儿脉,如此切脉切了四次,林医生终于抬起头来,他出神盯着言战双瞳,就像是言战眼底藏着什么会变形妖精,言战眨了几下眼睛,“我只是近…………”
“别动。”林医生掀开言战眼皮瞧了瞧,顾双城立即走过来,“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言战说。
林医生看了一眼顾双城,他言战耳侧说:“你中毒了……等这里散了,二叔公死因,我再细说给你听。”
“…………”言战立刻敛住表情,顾双城立刻问:“到底怎么了?”她拽住言战手,言战摇摇头,“没事,林医生说我近肝火太旺。”
“是。”林医生点点头,“这样下去会熬坏身子,要注意休息。”
“如果只是肝火太旺,为什么你要她耳边说?”顾双城看向林医生,全言宅上下如今都是她人,除了老陈,也除了这位无法开除、背景不明、没有什么朋友林医生,这个老头能言战耳边说话……这是顾双城第一次看到一位男性有幸如此自然得当言战耳边说话,而言战居然没有两三秒之后摸摸她自己略感不适耳朵——她信任这个顾双城几乎挖不出什么秘辛老头。
“顾小姐。”林医生低声开腔了,直呼顾小姐,三个字就把顾双城疏离开,仿佛她问这个问题很没有礼貌,“失陪了。”
林医生站到一旁去收拾医箱,言战拍了一下顾双城肩膀,“这不是问医就诊场合。放心吧,我没事。站到小赋和式微身边去。好么?”
“……”顾双城点点头,她望了一眼林医生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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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啊,你过来。”三叔公有些虚弱喑哑张开了嘴,言战微微低着头,半跪好像哭掉了半条命三叔公膝下,他又招了招苍老手,言齐立刻跪过去,哭着说:”三叔,是我们小辈不孝,您千万不能太过伤心,我们已经失去二叔了,不能再失去您。“
“是。”言战点头,二叔公叹了一口气,“真是岁月不饶人呐,言战啊,我是看着你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父亲去了,如今你二叔也去了……”
“二叔膝下无子无女,他如今就这么与世长辞,三叔放心,二婶那里,我一定妥善安置。我会叫几个堂哥,肯定是要守灵七日。”
二叔公有一个儿子,可惜活不过三岁就夭折了,大约是早年丧子,所以看待言忱尤其亲厚,特别是言忱父亲言矩过世后,是大力扶持言忱,言矩生前三个弟弟中,也为看重这位二叔公。看父亲和长兄薄面上,二叔公对言战诸项事业,也基本开绿灯予以放行,保守而恪谨言氏内部,众人皆知二叔公就是一杆秤存,如今这杆秤断了。
三叔公有两子三女,两个儿子不顶用,除了花天酒地干不了正事儿,顶着一份言氏闲职还三天两头出岔子,三个女儿都移居国外,三叔公本来是很想扶着自己儿子上位,可惜他们两个是比言齐还要扶不上墙,董事会上一票都没捞到,故而他视言齐为亲儿子一般栽培照料。言战如今半跪这位三叔公膝下,却明显感觉言齐靠得近一些,这一看过去,三叔公和言齐真是情同父子,一晃神,言战又想起云老爷子弥留后那嘴角一抹笑容……是那样安详。
“言战啊,你商场历练了这么多年,为‘我们言氏’立下了汗马功劳。”三叔公用手帕擦擦泪眼,含混说。
什么叫你们言氏?三叔公这就开始摆谱了吗?言式微皱紧眉头,她看着言齐像被阉了个干干净净太监一般匍匐三叔公脚下,心里恶心是有增无减,她又看向半跪言战,言战虽然是半跪着,可为什么就没有半点言齐奴才相和谄媚逢迎呢?
“都是二叔公和三叔公细心照拂,我才能商场上为家族出一份微薄之力。这是应当,我姓言呀。”
微薄之力?姑说得也太轻巧了,整个言氏家族谁不知道言战是一家之主?越是功高,越是得谨言。言式微向言战身边跪了跪,言赋也跪言战身旁,这下顾双城反倒没有就近地方可跪了,她索性挪了一下膝盖,今日她打电话让言齐过来,本就让言齐对她多了一份小信任,这时若是跪他身边,那就再能博一份认可了。
言齐见顾双城跪了过来,心里倒还真暖了一分,他知道如今他和言战已经撕开脸,就算言战从前再怎么看重顾双城,现恐怕也要另眼相看了,他又想到当时顾双城因言式微受了牢狱之苦,心里就愈发怜悯起这个女儿来。他甚至觉得这个女儿和自己很相似,言家,都是无法抬头直背人,确切说,是都被言战光环淹没了,变成了对这个家族都无关紧要人。言齐伸出手去,轻轻拍了一下顾双城肩膀以示安抚,顾双城低着头,微微点了一下头,明明是个再平常不过动作,确充分调出了此刻言齐慈父之心,是,这位慈父看来,顾双城就像一个长期遭受打压怯懦孩子,就连点点头都不敢抬头直视。
“老三。你和陈非婚约,我同意了。你们订婚时候我没去,嘴上不同意,是舍不得你。”三叔公哽咽着说,“我舍不得你。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独身一人,为了我们家族荣耀,你牺牲太多。现三叔是心里同意了,老三,你终究是女人,再能干,还是要嫁得好才行。为了你将来美满,三叔就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也不能再耽误你。你二叔是老糊涂,一直给你婚姻打岔,如今他人不了,你爱着谁,就和谁过日子吧,家里,没人再会阻拦你幸福。”
“是啊,言战。你和陈非既然早就订婚了,还是早完婚好。我看到别人家妹妹连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是单身,二哥心里也不好受。你瞧瞧双城和式微,二哥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一个女人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言齐帮腔道。
居然这时候让言战考虑婚事?亏得三叔公说得出口,言赋开口道:“三叔公,二叔公遗体就您身旁,他人一走,您就要抹掉他意愿?您也知道,二叔公根本不同意和陈非结这门亲。三叔公,您今天一定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不,我不累。熙和,我只是看着你二叔公走了,顿感世事无常,你姑姑这么多年,又要照料家里,又要看顾公司,还要管着你们这三个孩子,真真是辛苦她了,若她能早些结婚,对她也是好。”三叔公吸了吸鼻子,继续说:“老三,二叔公过世事情,暂时只能这么压着了。要是被媒体知道,我看股价会再跌一次。”
三叔公没来之前,言战就早已经吩咐下去了,轮不到三叔公嘱咐。这个三叔公,究竟想说什么?言式微已经听不下去了,家里刚死了人,就开始谈论婚事?这也太火烧屁股瞎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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