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描金匣里找出久违的银簪,我不由得想起那日在那山上,一缕薄红顿时飞过我的双颊。为什么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痛苦却那么漫长?
“什么?公主准备出城?”鱼儿惊讶地掩掩口,“公主不知道大王已经下了禁城令?没有大王的手谕,谁都不准擅自出城。”
父王下了禁城令?是因为玉镯内所刻的那几个人吗?我心底滑过绝望,我连逃避都不可以,要生生地承受这锥心刺骨的相思之痛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鱼儿的一张俏脸吓成了苍白色,她不安地偷觑我一眼,见我没有动怒的意思,嘟嘟嘴,强辩道:“我还以为公主知道呢。”在这密不透风的公主府,我怎么可能知道?想起坠儿以往的种种,我惊骇地发现,失去她,我竟像是与这世界完全脱钩了。
“最近……”本来我想问最近郑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可是看着鱼儿单纯而无邪的眼睛,这句话在我的喉舌间来回打了两个转转后,被我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一会没事去找几个蛐蛐来。”鱼儿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不过她立刻高兴地蹦起来,“公主想斗蟋蟀?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说蟋蟀好玩来着。”她快活地吐吐舌,“奴婢马上去。”
真是长不大的丫头!我摇摇头,不知怎么就想起李商隐的一句诗:“落叶人何在,寒云路几层。”我只不过比她大几岁,可是我的心态却好像比她老了上十岁,是因为我身处权利斗争的漩涡中吗?我能不在其中吗?我换上轻便的外衣,悄悄去到前跨院找薛飙。
“公主!”薛飙惊讶地咧咧嘴,可是他马上从椅上跳起来,恭敬地让到一边。可能事出突然,他眼中的警惕没有完全被掩盖,让我瞧了个真切。“小声,”我示意他坐下,薛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薛某站着就好,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薛飙,莫非,他暗里投诚了某人?我本来有一肚子话想问他,现在全化成了淡淡一笑,“许久没过来,来看看。”薛飙黝黑的脸膛隐隐泛红,他强自打了两个哈哈,笑着说:“薛某一个粗人有什么好瞧的。”话是这样说,可是他的心情明显见好,甚至歪坐到身侧的椅子上。
“薛大哥太客气了,若非薛大哥几次相救,怀嬴怕是今时今日已不能安然坐于此。”思及河畔那次与嬴景玉几乎身死,我的眼圈不觉泛红——桃花依旧笑春风,可是那人面却永远只能在梦里追忆,此情此景何以堪?
“公主言重了!嗨,”他一跺脚猛然站起来,“这么说吧,我老薛最见不得女人哭,公主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我老薛力所能及,别说上刀山,下火海,就是滚油锅,我要皱下眉,我就不姓薛!”这话说得响亮有趣,我不觉笑起来,“哪有?我不过是好奇父王为什么下禁城令,来瞧瞧你是不是知道。病了一阵,都不晓得外面是什么样了。”薛飙是那种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的人,我如此开门见山一敲,他若心里有事,一定会泄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