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慕容瑾,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娘娘——”慕容瑾见到两人,俯首低眉,跪下行礼。
“平身吧,你倒是勤快,不过三日而已,便再度进宫。”皇上似乎话里有话,可眼睛却没有看着慕容瑾,只是盯着眼前的棋盘,作沉思状,“若无事,便去沏壶茶来,看朕与皇贵妃下棋吧。”
“是,奴婢遵命。”慕容瑾虽还未琢磨透皇上的意思,可也知道,皇上的吩咐怠慢不得,于是躬身而退,驾轻就熟地去了茶房,取茶具烹茶。
似乎只有在这里,慕容瑾才能够找到自己的存在。慕容府早已经在她离开的时候就成为了过去,而宁姨的离开,让那个一度被她成为家的京郊小院也变得空旷,毫无生气。娘亲死了,宁姨走了,天大地大,似乎再也找不到她慕容瑾的立足之地,而只有到了这个皇宫,这个她原本从未想过要踏足的皇宫,她才知道,自己是属于这里。
三天之隔,已经是两重天地。茶香依旧,可是人事全非,慕容瑾再也不是之前的慕容瑾,若第一次进宫是被迫,还带着想要出宫过平凡日子的愿望,那么这次进宫,便是下定决心的孤注一掷,除了这样,她没有别的办法。
端着沏好的茶回到正殿,皇上还是之前的姿势,慕容瑾将茶奉上,顺便看看棋盘,竟然还是她去茶房时的布局,黑子已呈腾龙之势,似乎胜券在握,白子处处受制,已经落入低谷,看皇上的神情,似乎皇贵妃娘娘执黑子,而皇上是白子。
慕容瑾退到一旁,和张公公还有秋姑姑一道站着,梦荷跟梦云站在殿外,整个承乾宫静悄悄地,只听得到众人的呼吸声。
“罢了罢了,皇贵妃棋艺高超,朕也甘拜下风。”不消片刻,皇上喟然长叹,如此说着。
“皇上过誉了,皇上日日殚精竭虑,臣妾这浅陋的棋局,又怎么能难得到皇上呢?皇上不过是让着臣妾罢了。”皇贵妃笑了笑,说着。
“皇贵妃还是这么会说话,即便朕输了,朕心里也高兴。”皇上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皇上取笑臣妾了。今儿时辰也不早了,过会儿清儿还得进宫请安,臣妾就先行告退了。”皇贵妃说着,朝着皇上行了礼,便躬身退去。
皇上点点头,也没有反对,看着皇贵妃离去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而慕容瑾听到皇贵妃提到欧阳清,心中一紧,欧阳清如今身受重伤,消息想必是被瞒住,还未传到宫里,此番能不能进宫还另说,想必二皇子在外遇刺受伤的消息,定然是瞒不住了。
“慕容,你来看看,这棋局,朕该如何解?”待到皇贵妃走远,皇上这才开口,对慕容瑾说着。
慕容瑾上前两步,恭顺地说道:“隐忍不发,韬光养晦,请君入瓮,曲线崛起,皇上雄才大略,天下之棋局皆在掌控中,又何惧这小小的棋局呢。”
“隐忍不发,韬光养晦,请君入瓮,曲线崛起。好一个慕容瑾!张泰,你们都退下——”皇上看着慕容瑾,眼中神色明灭不定,如此吩咐着。
张泰看了慕容瑾一眼,总觉得慕容瑾有些地方似乎变了,可他却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变了,听了皇上的吩咐,便和秋姑姑一起,连同守在门口的梦荷两人,离开了承乾宫的正殿,守在了稍远的地方。
“奴婢有罪,还请皇上降罪——”慕容瑾见众人都离开,于是慌忙下跪,朝着皇上说着。
“你说说看,你何罪之有?”皇上并未动怒,而是如此问着。
“奴婢不遵圣旨,十五日之期未过,奴婢便已进宫,此其一;奴婢未听从皇上吩咐,在宫外与家人共聚天伦,犯了欺君之罪,此其二;奴婢置喙皇上与皇贵妃娘娘的棋局,胡言乱语,此其三……”慕容瑾跪在地上,细数自己的罪状。
皇上看着慕容瑾,心中回想着方才慕容瑾说的那四个词,眼前的棋局,乃是他精心安排,连深谙此道的皇贵妃也未能瞧出丝毫端倪,可慕容瑾竟然轻易地说出这棋局的精妙之处,如此心思……
“起来吧,慕容瑾,你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有数,朕心里也有数。朕当日留你在身边,看来是个正确的决定,你跟朕来……”皇上说着,起身,率先踏出了勤政殿的大门,朝着御书房走去。
慕容瑾只得跟在皇上的身后,兀自猜测着皇上的用意,心中惊疑不定,毕竟帝王的心思,复杂难猜,变幻莫测,若是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她此番进宫,可不是为了送命。心中如此想着,慕容瑾看着前方那明黄色的背影,打起十二分精神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