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开窗户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依旧没人,不过这外面怎么有点黑啊,以前可都是明月高照,就算下雨都没黑过,不由的抬头往天上看,我去,天上怎么站着个人。
这人长须随风,面如银盘,穿戴有点像古代当官的,踩着一片黑雾俯视着道观,威严凌凌自生,正在我纳闷之际,就看到师傅穿着一身老旧的灰色军装,手里提着两大摞子钞票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路跑着跑着就飞上了黑雾,和那人一起走了。
我揉了揉眼睛,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啥也看不到了,无趣的关上了窗户,躺回了床上,脑子却还在想着刚刚看到的东西,师傅拿那么多钱去干嘛了,而且还是飞走的,实在太不真实了。
那身老旧的军衣一直被师傅当作宝贝一样挂在屋子里,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穿在身上,那是一段黑暗的历史,在那个外敌入侵,全民奋战的铁血年代里,师傅和许多的国人一样,投身进了民族复兴的血杀疆场,挥洒这青春与热血。
抗战结束后,狼烟未散的中华大地上又响起了内战的枪声,八年的对外战争,师傅见证太多的杀戮和血腥,再不愿见到同胞相煎的鲜血,在一次战斗中假装牺牲,悄悄的潜回了阴平山中修行,带回来的只有那身留作纪念的军服和挂在胸前的三枚立功勋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直以为昨晚看到的,只是自己的一场糊梦,也没有多想,起床洗漱了之后便拿了东西准备下山,出了道观大门没走几步,我就又折回来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了人家这么久的徒弟,不管怎么样也要告个别再走才对。
可站在师傅门外敲了半天也没人搭理我,索性推门进屋一看,老东西还睡着,一股酒味冲鼻,看样子昨晚又没少喝。
唉~,徒弟马上就要下山了,做师傅的也不说起来送送,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呀,索性到下房里找了面铜锣回来,铆足了劲叮叮咣咣一阵乱敲。
可是锣都快敲烂了,老东西一点没反应都没有,依然侧着身子背对着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伸手拍了一下也没反应,反倒觉得身子好像有点僵硬,不像正常人那么有弹性,心里一顿,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头,赶紧用力把老东西扳了过来。
这一看,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师傅那张老脸蜡黄蜡黄的,没有了一丝的血色,身体僵着,一直保持着弯曲的姿势,我颤着手往鼻子上一摸,没气了。
虽然平时我和师傅两个人谁也不待见谁,可这人真要没了,心里还是一个劲的难过,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
怀着哀伤的心情给他老人家擦洗了身子,换了身正式的道袍,本来想给他穿上那身军装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留着好有个念想,现在想想昨晚看到的那一幕,自己也是真傻,见了鬼了还不知道。
给师傅梳洗完毕后,将他的尸身背到了道观后面的乱石堆,这里有一口地洞,洞里黑漆漆的垂直向下,什么也看不到,我沿着洞口摆了一圈六道符,给他老人家点了三柱高香,跪着磕了几个头,便用绳子将师傅的尸身吊进了地洞。
也不知道这地洞有多深,近百米的绳子还没有到底,无奈只得松手,趴在洞口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落地的回声。
不是我欺师灭祖,不善葬师傅的遗体,这深不见底的地洞就是我们这一派的埋骨地,将来我死了也得扔到地洞里,想想都觉得凄凉。
道观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少了往日的亲切,莫名中又多了些荒寞,人走茶终凉,我叹息了一声,将道观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从师傅房里解下了探阴尺背好,挎起了包囊再次踏出了道观,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转身向山下走去。
路上我取出一封信,是在师傅的遗物里找到的,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行字:“徒弟,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师已经在阴间报道了,老道就你这一个徒弟,以后没事多给老子烧烧纸,云同城里有我一位老战友,记得帮我去拜会一下,告诉他老道先走一步了,师傅是个穷道士,也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送你一句话吧:你命中犯贱,勿近女色,大不利,切记,切记!地址:迎泽街,202号,卫红兵”
真缺德,死了死了嘴还这么损,小爷还没开枝散叶呢,双手一撮,将信揉成了一团,远远的丢了出去,突然觉得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没有那么的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