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得很, 虽带着绒帽,穿了貂裘,手上抓着暖炉, 外面还罩着毛绒绒的暖筒,依旧觉得寒风瑟瑟,自四面八方的孔隙中钻进来, 吹得人阵阵发抖。
我想我可能也开始老了, 或许该像前世那些才二十五六便感慨韶华易逝的办公室女人们一样,喝些枸杞茶、菊花茶, 吃些燕窝、人参之类的补一补。这时代的药物不像后来那些工业化生产的东西有效成分那么低, 我用的就更不必说了,不过最该进补的其实不是我, 而是我阿欢——可她偏偏远在数百里外, 和一大堆根本不会关心她的人在一起。
想起阿欢,我便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这口气自我嘴里吐出去,便变作了一团白雾, 恍惚间连雾似也是阿欢的形状,累我伸手一抓, 什么都没抓着, 手被寒风一吹,又忙缩进暖筒里,细想此刻我在旁人眼中的形象,大约和前世里那些戴着帽子披着军大衣拢着袖子的东北老大爷们差不多, 往好处想,这邋遢形象不会被阿欢看见,可再想到阿欢不会看见是因她不在我身边,我便更添了几分忧郁,慢吞吞走进宫门,自动自发地绕到廊上,那里已有不少人在等太孙的候见——武三思、杨再思、李迥秀,还有各部的留守官员——与我不同,这些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冷,在廊上坐着高谈阔论,吐出一层又一层的白气,直可谓绕梁不绝。
“太孙说,天冷了,请公主、梁王与诸公到偏殿候着,不要白白在外面挨冻。”守礼身边的孙喜儿走出来,细声细气地向我说话,这小内侍是守礼自己挑的,阿欢查过他在宫中无依无靠,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便放手准了。
武三思本来在与旁人说这话,这时便转了身,看着我笑:“太孙果然细心体贴,知道二娘身体不好,一来便让你进去。”
我对他笑:“这里毕竟是贞观殿,若非托梁王兄与诸公的福,我怎敢一人独据一室?”伸手让他:“梁王兄请。”
武三思只是笑,慢悠悠踱进去,我落后他半步,次后方是诸宰相,部曹门本在院子里站着,我们挪进来,他们便进了廊下避雪,片刻后孙喜儿又带着小内侍们过来,给偏殿中的我们上了热汤水和点心,廊上的连千牛卫在内,一人一杯热茶。我颇觉欣慰,懒懒地靠在椅上,小小地啜了一口热饮子,武三思兀自在和孙喜儿打听:“太孙现在在见谁?”
孙喜儿有些不知所措,两眼来看我,见我并不理他,便有些为难地道:“小人不敢说。”
武三思便笑:“知道就说,不知就不说,怎么还有敢不敢的?”
孙喜儿迟疑半晌,经不过武三思与其他几个人软硬兼施的磨,讷讷道:“是奉天局使李君从嘉。”怕再被追问,口道:“小人还要向太孙覆命,不能陪梁王了。”匆匆离去,在门槛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跌出去,殿中便以武三思为首,起了一阵哄笑,笑着笑着,武三思便来看我:“这些年轻小儿郎,做事就是浮躁。”
我对他笑:“当然不及梁王兄老成持重,侍奉圣上,桩桩件件都考虑周全。”
武三思呵呵一笑,低头喝一口茶,便蹙起眉:“这是什么茶?”
侍奉的小内侍战战兢兢道:“是上好的紫笋。”
武三思道:“我知是紫笋——怎么不用研磨,也不见盐、椒?就这几片青叶子飘在里面,算是什么茶?”
我笑道:“王兄不要怪他。...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