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便如同焕发了新生一般,迸发出了勃勃生机。她穿着他给她买的新衣裳满村子逛,唯恐漏下了谁没看到她的新衣。她成了村里人羡慕的有福气的老太太。
因为村里有些年轻人出去打工,常常好几年不回来,了无音信。也有的根本就不打算再回来了。那些老人被丢在山村里,孤独度日,晚景凄凉。
说起他现在在帝都,村人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仰赞叹,觉得他有了大出息,觉得他仿佛成了国家领导一般,以为他在帝都就住在天/安/门旁边和国家领导人做邻居。
他想,如果不是她,他的娘一辈子不会放他出山,他一辈子就会像这些人一样,无知且愚昧。
对他们的恭维和羡慕,他沉默以对。
说是在帝都,可实际上,他住的地方在东五环之外,离他们以为的真正的帝都的中心市区很远很远。那里的地名都带着“村”或“庄”这样的字眼,单就名字听来,和这大山里的南楼村,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若在市区随便拉住一个路人,向他打听这地方,十个帝都人,九个半都得一脸茫然,表示从未听说过。
南思文离开后,顾清夏睁开眼,摸出手机。手机摔在地上的时候,屏幕都裂了,全是蛛网似的的裂纹,幸好还能使。
她划开屏幕,拨了景艺的号码。
“喂?”景艺的声音略带诧异。
顾清夏通常不会在这种时间给他打电话。他和她之间的私事,从来不会通过电话、短信和微信来沟通。从来不留下任何痕迹。
顾清夏听到电话里有电视的声音,有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有妈妈温声细语的声音……
“景总。”她顿了顿才开口,“我出了点情况……”
“我出去一下。”景艺换下家居服,换上衬衫长裤,对妻子说。
“怎么了?”
“小顾出事了。”景艺简单给妻子讲了一下。
温厚的女人吓了一跳:“那赶紧去看看!”
景艺点点头,亲了她额头一下,转身走了。
他住在北四环,到顾清夏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自己按的密码开的楼门。
顾清夏一手用冰袋敷着脸,单脚跳着过去给他开门。
“没事吧?”景艺脱了鞋进屋,看她蹦蹦跳跳的,直接过去把她抱起来,一直抱到沙发上也没松手。
他也是多年坚持上健身房的男人,相对顾清夏而言,也是很有力气。但顾清夏能感觉到,他抱她,没有南思文抱起来那么轻松。
南思文的力气真是大的吓人。顾清夏想起来,他曾经一拳打死过一头獐子。村里的男人都怕他,不敢招惹他。比如,村头的南癞子。
“我看看。”景艺说。
顾清夏把冰袋拿开,肿起来的半边脸冷敷得及时,基本已经下去了。
“怎么样?”她问。
景艺点点头:“还行,基本看不出来。”
他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伤,才追问起具体的情况。电话里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顾清夏冷笑了一下,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详细的讲了一下。
“你啊……”景艺叹气。
顾清夏对下面的工人态度恶劣,在公司里是有名的。想来下面的人中恨她的,不止这三个。
景艺也曾经看过顾清夏训斥他们的样子。他其实一直也感到奇怪,明明面对着vivian和肖刚那样的贱人,她都能淡淡以对,为什么面对那些辛苦的工人,她却控制不住情绪。她对他们说的那些侮辱的话里带着强烈的敌意,那敌意不知从何而来。
顾清夏不是能听人劝的性子,景艺也只能说:“你也收敛一点,没必要给自己制造危险。”
顾清夏表情淡淡,对于这件事,她不想多解释,也没有什么能解释的。
景艺拿她没办法。
从几年前,他就已经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了。
“救你的人联系方式给我。”他忽然说。
顾清夏微僵:“做什么?”
“救了公司的员工,公司总得表示一下吧。”
“没有。”顾清夏垂眸,“我忘了留。”
“没事,明天反正我得去警局,到时候再说吧。”景艺颔首。
“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顾清夏开始轰人。
景艺顿了一顿:“你自己行?”环在她腰上的手却紧了紧。
“我只是脚肿了,又不是手断了。这两天就先不去公司了。”
“行,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先回去。”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扶着顾清夏先回了卧室,帮她找出了睡衣。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无须避讳什么,顾清夏也就是背转了身,就换了睡衣。脱裙子的时候,因为手臂上有很多伤口,还不得不让景艺帮忙,才脱了下来。
景艺站在她身后,自上而下的俯视她的身体。
顾清夏的皮肤特别白,就显得那些淤青和血斑格外可怕。而且她很瘦,自景艺的角度看,自肩胛骨向下,是两条陡然收紧的线,在某处细到了极致,又乍然外放。
中间的承转启合,荡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