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这耳,这唇,还有如云似泉的长发……
丹薄媚隐隐觉得应观容看她的神情很不对劲,心知大约认错了人,以为是自己的母亲,便道:“应六爷,见到我为何如此神情?”
应观容恍然回神,见应家主频频对他使眼色,只好快步落座,目光却还落在她身上,回答道:“丹姑娘长得很像你娘。”
“是有几分像。六爷好似对我娘很熟悉,可知我生父是哪位?”丹薄媚诚恳地相询,想一想,又补充道,“娘说他不太正常,沉闷死板,很惹人嫌。不知应氏中有无这样的人?”
大厅外响起一阵哄笑,不少年轻人都回头去看应余姚,道:“说的不正是你义父吗?”“原来四叔还有血脉遗落在外,真是看不出来啊!”有人还对丹薄媚笑道,“丹姑娘,你看余姚妹妹像不像你描述的那样?他们父女都是如此。”
应余姚面对众人调侃,面不改色,只盯着她。
丹薄媚看过去,不经意间瞥见庆忌脸色沉了沉,心中暗笑,点头道:“是有些像,不过应姑娘并不惹人嫌,反倒很惹人疼。”
应家主咳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顿时大厅内外一片肃静。
他道:“这位姑娘——姑且称你为丹姑娘。倾国艳色的确与当年丹蓁姬像是如出一辙,不过普天之下,容貌相似之人也并非没有。你自称自己是丹氏与应氏的后人,方才听闻下人来报,说是丹氏女在周唐取走了龙鼎。不知你可否将龙鼎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果然要转到这上面来。
丹薄媚似笑非笑道:“不可以。龙鼎如此贵重,我自然要将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怎会随身携带。”
应家主眼色异样,不着痕迹看了另外几名长老一眼,遗憾道:“那如此一来,你如何能证明你是丹氏后人呢?”
丹薄媚手掌一翻,一尊小巧古朴的青铜鼎虚影缓缓浮现在手心。
她道:“这样行不行?要再用龙术,气息涤荡出去,皇宫中的后梁皇室也会知道了。周帝说,周唐和后梁皇室联手灭了丹氏,我此番回来,除了寻亲,正是想替丹氏报仇。无奈我势单力薄,不能力敌无极公主,只听闻应氏、宁氏支持谢氏力压皇室,于是前来出手相助。”
应家主神色颇为意外,以至于愣了一愣,才不确定地追问:“周唐先帝告诉你,当年灭丹氏的只是后梁皇族与周唐皇族?”
“不错。因为丹氏风头太盛,引起四国忌惮,于是联手除之。汉、魏已成历史,周唐皇帝一死,李仪继位,身处乱世,也很快就会被吞并。眼下的敌人,只剩了后梁皇族。昔年九族同气连枝,想必如今得知真相,也必定会为丹氏讨回公道,对不对?”丹薄媚极为认真且诚恳地凝视应家主。
应观容双眉紧拧,一刹那低头,捂住胸口,不让人看见他的痛苦。
应家主忽而便亲切祥和地笑了,连连点头道:“九族自古为一体,彼时为四国所蒙蔽,当真以为是丹太后的过错。如今得知真相,自然是要联手讨回公道的。不过……丹姑娘虽说顾及后梁皇室,不能使出龙术情有可原,但如此一来,也算不能证明你的身份,毕竟方才那一招,见过龙鼎的人以幻术也可化出。你既不能证明你是丹氏女,又不知你的生父是谁,便也不算应氏子弟。恐恕我应氏不能相信你所说。”
应家主语毕,不动声色地饮茶,看了身旁的长老一眼。
这长老慢吞吞地开口道:“家主,我倒以为这位丹姑娘所言非虚,只是不能证明身份确实难办。不如我护送丹姑娘去将龙鼎取来一观,证明身份后再放回去。如此可算两全其美。”
一时不少人都点头附和。
应家主放下茶盏,笑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丹姑娘意下如何?”
丹薄媚摇头道:“好是好,就是太麻烦了。我孤身前来金陵,又有皇朝守护者宣扬我的存在,深知无异于羊入虎口,因此将龙鼎放在极其遥远的天山尽头。这样我即使被抓,他们想要得到龙鼎,也必须让我去往天山,我才有一线生机。”
“若这位长老随我去,且不说天山的危险,一来一回也要耽搁两三月不在话下。早听金陵风声鹤唳,波谲云诡,怕是大战在即。我去了再回来,未必赶得上。”
既然大家都虚伪,好似为对方考虑,那她也客随主便了。
丹薄媚停了一停,又笑起来,道:“我迫于后梁皇族所在,不能施展龙术,自证为丹氏女。但要自证为应氏女,却简单得很。”
她其实并非迫于无极公主不能动用龙术,而更迫于不想让谢衍与其他六族知道她的身份。谎话欺骗越多的人,就越容易被看穿。眼下应氏全然相信,以为她不知七族联手灭丹氏,尚可以利用她领悟龙术,因此也必定会隐瞒她的身份。
“以我之血沟通毕方鼎,若成功领悟秘术,自然是绝对毋庸置疑的应氏血脉。若不能沟通,自然也绝对不是,我任由应氏处置。”
应家主脸色一冷,几位长老立刻惊声道:“这怎么成?!”
丹薄媚奇怪道:“这怎么不成?我领悟不了秘术,你们处死了我,也没什么损失。若我领悟了秘术,则我正是应氏子弟,本应该沟通毕方鼎的,也没什么不对之处。几位长老怎么反应如此过激?”
应氏显然想要她拿龙鼎出来,但是她不至于挖坑给自己跳。
应家主不冷不热地凝视她,笑而不语。
长老仍然拒绝道:“没有这个道理。倘为你开先例,日后谁都来想要沟通真灵,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看来应家主是不见龙鼎绝不会相信我的了。”丹薄媚起身,缓步朝大厅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