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五月被送进了抢救室。兜兜转转太多次,声明,病危通知单都需要确认签字。每个字都是认识的,却读不成连贯的话语。说的是什么呢。
命运极尽可能的偏执,打定了主意,并不会因为我的祈祷而稍加改变。
病来山倒,糖尿病并发症引发的心脏衰竭。昏迷的五月,因为不能自主进食,从鼻子插了食管进胃里。
从韩冬远不断的,理性的给我分析过后,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心真的好疼。
我不知道五月有多疼,多难受。只知道对我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的五月,手抬起来似乎是想拔掉管子的挣扎,我能做的不再是随她心意,而是控制住她的手,即便知道她痛苦。
一滴泪就那样从她眼角落了下来,我泪眼朦胧透过那滴泪,仿佛看到她往日撅着嘴对我说不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着她的手。“月月乖,一会就好了。”我只能祥林嫂一样的重复这一句话,说给她听,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听。
“我愿对一切虔诚,只换她一瞬安好。”我在心里默念。我不再奢望奇迹,不再奢望恢复健康,只求一个瞬间。心疼的想死。
韩冬远用他一直以来惯有的冷静口吻告诉我,现在的五月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其实她没那么痛苦。
“你怎么知道,她不痛苦?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太过冷静,或者冷漠。
营养液从鼻伺管,流进胃里。我也再听不到五月撅着嘴和我说不要了。
我能做什么呢,只能把棉签沾水,涂在五月干瘪的嘴唇上。
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九月,你应该通知叔叔阿姨,有的事情,不是你想就能独自承担的”依旧冷静的韩冬远。
“为什么?”我心里无比清楚从医生那里听到这句话的含义,却仍要固执的问。
爸妈来了医院。
一样苍老的容颜,一样哭红的双眼。妈妈抱着我说“不要哭,不要让五月听见。”可她却因为强忍内心的不安与疼痛,轻轻颤抖着。
病房里除了各种仪器设备的滴答声外,再无声响。
妈妈摸着五月的脸,爸爸在默默流泪。此刻我有多疼,身为父母的他们就是超于我的千倍百倍的撕心疼痛。
这一刻,我终于再次体会到了家人之间扯不断,理还乱的情感。
这一刻,我终于可以卸下所有,在父母面前哭的像个任性的小孩,即便我知道这样不好。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命运,有的时候只可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