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话。”
洛小丁听得这些话,由不住摇头,这事情无论怎样大师伯都是要来闹一下的,总之是不让师父好过。她心想:“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偏生是这样一个性子,凡事总不顾全大局,倒真正是为老不尊了。”
李玄矶沉吟道:“这日子我也没有办法,悲云的婚期是半年前就择定的,断不能再改,大师兄实在看这日子好,同一天办喜事也没有什么,悲云那边的宾客无非都是城里的亲朋,排场也不大我看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命人两处都张罗着便是。”
裴玄义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说,气得脸色发青,瞪着李玄矶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道:“好好城主既这么说,那裴某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原本也想改日子,可这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请的也都是些有名望的人,譬如凤霆王府的九王爷,人家可是一口答应要来的。”
洛小丁在那边听得微微一怔,大师伯竟然连风竹冷都请来了,这到底是唱什么戏?
李玄矶似乎并不觉奇怪,话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九王爷要来,那真是再好不过,这筵席自然要办的丰盛一些才好,十万缗钱总够了吧?江洲云绣坊的一百匹缎子当是该值上两三个十万缗了”
裴玄义被李玄矶这番话说的一愣,呆了一呆,忽地站起身来,冷笑道:“你是打定主意要护着你那宝贝徒弟了?”
李玄矶眉梢微挑,反问他:“不然怎样?这日子横竖都改不得,我也不嫌麻烦,大不了多调配些人手大师兄又怕什么?”
洛小丁皱起眉头,怎么忽然间提到了江洲云绣坊?大师伯像是被这话震住了,师父他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她心里疑惑,转念便想到大师兄的婚期,原本以为会推迟,然而依眼下的情形来看,竟是不会变了,师父这次竟是铁了心要帮着大师兄了。
她微有些诧异,心头竟有些莫名的失落,思想间便听那边裴玄义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将椅子推地嘭地一响,咬牙切齿道:“李玄矶,你最好夹紧尾巴,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但听脚步声急响,继而房门砰砰两声大响,裴玄义怒极之下,竟摔门而去。
洛小丁被这两声巨响惊得心头直跳,探头朝外边看了一看,见师父背对她坐在书案前不动,她知道李玄矶这时候只怕也是气得不轻,便轻手轻脚走了出来,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李玄矶以手扶额,手指修长洁净,指节处因为用力微有些泛白,他微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正在苦苦忍耐,听见动静,睁开眼望了她一望,洛小丁也不知那是不是错觉,只觉他眸中幽晦不明,虽是疲累苦涩,却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闪过了一丝喜色。
他轻轻问:“你不是去送悲云,怎么来了这里?”
洛小丁小心翼翼道:“我将他送到门口便回来了。师父你很累?”
李玄矶微微颔首,轻啜一口茶,不觉摇了摇头,道:“这茶太酽,你走这一年这些人连茶都不会沏了。”抬头对洛小丁一笑“去搬你那些家什来前次你托悲云带给我的碧螺春还没动过”
洛小丁愣怔住,心头忽然一阵酸楚,师父到底还是记得她的好,只是,然而鼻子微有些酸,她别过头应了一声,回房里将煮茶的一干用具全拿到了书阁之中。到书阁时,李玄矶也已差人将茶叶木炭送了过来。
银风炉中木炭泛着红光,火势很旺,一会儿功夫紫砂罐中净水熬开,热气四溢。李玄矶在躺椅上正襟而坐,含笑看洛小丁在面前的矮几上忙碌,热气扑在她脸上,她的面色因此而变得红润,额上鼻尖亮晶晶数点水珠,倒有了几分女子的妩媚之态。
李玄矶将眼光不动声色撇开,看她用茶匙将茶轻轻拨入紫砂壶中,而后将滚水注入壶中,一霎时茶香四溢,洛小丁待壶嘴处泡沫散尽,这才提了茶壶往早已烫好的品茗杯中斟茶,扬头笑道:“师父,茶好了,你品品看。”李玄矶端起来浅啜一口,隔了半晌才点头:“嗯,果然跟先前那杯茶大不相同,汤色鲜亮,清香爽口,回味甘甜,当是上好的碧螺春。”
虽是赞茶,洛小丁听着却像是在赞她,心头欢喜,由不住莞尔。李玄矶望着她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只是一瞬,他的目光便转开了去,低头又啜了两口茶,神色间颇见倦意,歪身躺下去,好一阵不见响动,竟是睡着了。
洛小丁想,师父这些日子一定是累坏了,所以连这提神的香茗都解不了乏。她将茶具悄悄撤下去,又拿了搭在椅子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一时间忙完,竟再无事可做,闲极无聊,便坐在书案前慢慢地翻看案上的书。阁内静极,隐隐听得李玄矶轻微的呼吸声,也不知隔了多久,忽听李玄矶叫她:“小丁”
空寂的房中蓦然响起这么一声,倒把洛小丁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却见李玄矶已经坐了起来,像是大梦初醒,微有些茫然地往前直看。她磨磨蹭蹭走过去,问道:“师父,什么事?”
李玄矶缓缓转过头来,眸光深长凝注于她脸上,洛小丁目光与他相碰,心口蓬地一悸,只觉他眸中如有暗流汹涌,似痛楚似担忧更似幽恨,她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说什么,脑中发空,一时竟全不知说些什么。
良久,李玄矶都没有说话,洛小丁低下头不敢看他,只听得悉悉嗦嗦一阵响,而后脚步声渐渐去远,她抬头看时,李玄矶已经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