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二章·静水碧莲

nbsp; 不知不觉间残日西沉，夜幕星河铺张而来，萤火入梦，佑大的殿堂经历一番熙熙攘攘，此刻却是空而无人，一片静寂。

    重锦睁着一双明波杏眸，自座下凝尘光而聚，悄悄化了真身，女童之态的花灵唇红齿白，一袭乌发云裳，鹅蛋小脸上嵌一双乌黑杏眸，鬓上并一对双螺角，扣一方莲花粉晶玉扣，垂落而下的细银流苏与两枚白玉莲蓬碎碎碰撞，清越明脆。

    软底的莲花靴踏在地上的佛纹浮雕上，隐约可以有所感触。

    重锦试着跳了几下，又行走了几步，方一脸欣喜地向前，正欲推开殿门偷溜出去玩。

    才刚推开殿门，重锦便恍惚间撞上一个人影。

    前来点灯巡夜的灰衣小僧失了一跳，支支吾吾手足无措，清秀白净的面容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见底。

    “你是，早上的小和尚？”

    “你是，早上的小施主？”

    两人捂着头对视了片刻，几乎是同时问出声来。

    “你看得见我？”重锦虽然惊讶，却还是好奇地凑上去，“那么你的灵力一定很盛丽…”

    虚空却是退后了一步，认真且严肃道：“这位小施主，不可在佛祖座下玩闹，而且天色已晚，你该回家了。”

    重锦扑哧一声笑道：“我听你师弟唤你虚空，我叫重锦，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重锦。”

    虚空依旧平板道：“小施主，佛门禁地，莫要胡闹。”

    重锦看着他一张认真严肃的脸笑出声来，袖纱摇曳玲珑响间执了他的手一路往殿门外跑。

    小和尚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牵握的一柄素纸灯笼晃晃悠悠，坚强地没有熄灭。

    石阶水洼淅淅沥沥，行之过处声音清明。

    寒鸦渡影，林叶婆娑。

    明月当空，端的是漫天星河寥远，山野纵横，墨带绿玉。

    重锦发畔的晶扣细碎碰撞，一步一行间曳落千万荧光闪烁的雪白莲瓣，片片芬芳馥郁，坠落在石阶细流，亦丝丝缕缕柔软地拂过虚空的颊侧。

    虚空慌乱唤道：“施主？”

    重锦也不理他，只一顾向普乐寺后山跑去，周身花瓣飞舞夜空，熠熠生辉。

    一直跑到后山旷野的那一片锦绣花林时，重锦才停下来。

    “你知道吗？”重锦转身对正气喘吁吁的小和尚笑道，“在这么大一个普乐寺里，我最喜欢这里了。”

    “啊啊？”虚空一愣，目光下意识地转向那漫山遍野的锦绣花林。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色彩斑斓，锦绣花野，连绵不绝，珠光宝气，幽兰碧翠，玉粉暖橙，雪白嫣红，当真是人间美景。

    “……小施主”

    呆站着的虚空这时候也查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咽了口口水，颤声问道：“请问你是人吗？”

    重锦正拣了朵樱粉似霞的柔软落花向发侧边去，听到他的问话，一边又拣了朵晶莹如玉的雪白落花向他头上别去，一边笑吟吟道：“我不是啊。”

    重锦方把持花的手靠到虚空的头上，才想起这是个有着亮澄澄光头的小和尚，啧了一声，又去多拣了一些子落花，素手灵巧地编织着。

    虚空默默向后退了一下，卡了卡声，问道：“…那您是妖怪吗？”

    “嗯，妖怪？”重锦执了朵朱花入串，头也没抬，“我是灵，灵你知道吗？”

    重锦笑道：“我是佛祖座下，那一株碧台莲所生的花灵。”

    小和尚还未回话，花灵便把手中刚刚编好的花环扣在他珠圆玉润的头上，幽幽花香柔软弥漫，略大的花环微微倾斜着，虚空伸手扶了一把，缀满了散落花粉的纤长羽睫如星子一般扑闪了几下，其下乌眸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重锦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眼含笑意道：“万物有灵，你见到我，也算是你三生有幸。”

    虚空这才能回道：“小僧失礼，见过仙子。”

    “仙子？”重锦咂巴咂巴嘴，唇角笑意明媚，“这个名字很好听，不过我更喜欢重锦。”

    虚空讷讷道：“重锦，也很好听。”

    “对了，不准把见到我的事告诉别人。”重锦凑近他，一脸严肃，“还有，你以后得来陪我玩。”

    虚空先懵懂地点了点头，又忙不迭问道：“啊？师叔和师弟也不能说吗？”

    “嗯…不能，我不喜欢那些凡人。”重锦挑了挑秀气的眉，“你记住了么？”

    小和尚闹了个大红脸，双手合十，只垂首低声喃喃道：“记住了记住了……”

    明月清辉，万里华光，小花灵在锦绣花林中嬉笑穿梭，小和尚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侧，执着一柄素白灯笼，面色担忧。

    那夜的月色，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