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正我。”
哈利只是瞪着他。
“这本书所描述的并不是真实的巫师战争,”邓布利多说,“明白这一点是很重要的。约翰·托尔金从未对抗过伏地魔。你的战争不会像你读过的书一样。真实的生活和故事不一样。你明白吗,哈利?”
哈利缓缓,缓缓地点头表示肯定;随后摇摇头表示否定。
“具体来讲,”邓布利多说,“在第一本书里,甘道夫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作为托尔金的巫师,他犯了很多错误;但有一个错误是最不可原谅的。这个错误就是:当甘道夫第一次怀疑至尊魔戒在弗罗多手上时,即使只有一会儿,他也应该立刻把弗罗多转移到瑞文戴尔。如果这位老巫师的怀疑错了,他也许会难堪。他也许会发现这样指挥弗罗多会很尴尬,会给弗罗多造成许许多多的不便,需要将很多计划和消遣都搁置到一边。但是一点点难堪,一点点尴尬,一点点不便,与九戒灵趁你在米纳斯提里斯阅读古老的卷轴时席卷夏尔,拿走戒指,从而让你输掉整场战争相比,什么都不是。受伤的不只会是弗罗多;整个中土都会被奴役。如果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哈利,他们会输掉他们的战争。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呃……”哈利说,“不太明白……”每当邓布利多变成这样的时候,都会让他难以恰当地保持冷酷;他的黑暗面很难处理这种古怪。
“那我就说出来吧。”老巫师说。他的声音严厉,眼神悲伤。“弗罗多本应该被甘道夫亲自转移到瑞文戴尔——弗罗多绝不应该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离开瑞文戴尔。本不该有布理的恐怖之夜,不该有古墓岗,也不该有在风云顶弗罗多的负伤,因为甘道夫的愚蠢,这几次中的任意一次都有可能让他们输掉整场战争!你现在明白我对你所说的话了吗,迈克与佩妮之子?”
于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哈利明白了。
于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哈利意识到,这是聪明、睿智、明智、理性、正确的做法。
于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哈利只说了无辜的哈利会说出的话,与此同时,沉默的旁观者正在混乱和痛苦中尖叫。
“你是在说,”哈利说,他的声音在颤抖,内部的感情灼穿了表面的冷静,“我不能回家和父母一起过复活节。”
“你会再次见到他们的,”老巫师迅速道,“我会乞求他们到这里来陪你,在他们造访期间,我会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但你复活节的时候不能回家,哈利。你暑假的时候不能回家。就算有奇洛教授照看你,你也不能再去对角巷吃午饭。你的血是伏地魔起死回生、取回从前力量所需的第二样必需品。所以如果没有生死攸关的原因和强大的守卫者——强大到能够在你抵达安全的地方前抵御任何攻击——你绝不能再次离开霍格沃茨的结界范围。”
哈利的眼角开始出现液体。“这是请求?”他用颤抖的声音说,“还是命令?”
“我很抱歉,哈利,”老巫师温和地说,“我希望你的父母会明白其中的必要性;但如果他们不明白……我恐怕他们没有追索权;无论有多不公正,从法律上来说,他们不是你的监护人。我很抱歉,哈利,如果你因此蔑视我,我会理解的,但这件事必须落实。”
哈利转过身看向门,他无法再看邓布利多,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脸。
这是你自己的代价,赫奇帕奇在他的脑海里说,正如你强加给其他人的代价一样。这能改变你对这整个事件的看法吗,就像奇洛教授所认为的那样?
无辜哈利的面具自动说出了他会说出的话:“我的父母有危险吗?他们需要被转移到这里来吗?”
“不,”老巫师的声音说,“我不觉得。食死徒们在上次战争末期学到了,他们不该攻击凤凰社的家人。即使伏地魔现在没有和他之前的同伴一起行动,他还是知道目前是我在做决定,而他知道我不会因为他威胁你的家人就向他妥协什么。我已经教过他了,我不会因为要挟而让步,所以他不会尝试的。”
于是哈利转过身,看见老巫师一脸冷漠,正如他声音的转变,邓布利多镜片后蓝色的双眼变得像钢铁般坚硬,和这个人不太相配,但很符合那身正式的黑袍。
“那么,这算是说完了吗?”哈利用颤抖的声音说。之后他会想一想,之后他会想出一些机灵的对策,之后他会去问奇洛教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说服校长他错了。此时此刻,哈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维持他的面具上。
“伏地魔在逃离阿兹卡班时使用了麻瓜物品。”老巫师说,“他在看着你,向你学习,哈利·波特。很快,魔法部里会有一个叫亚瑟·韦斯莱的男人发布法令,在防御术教授的战斗中,所有麻瓜物品的使用都会被禁止。在未来,当你有什么好主意的时候,你自己知道就好。”
相较之下这似乎不那么重要。哈利只是点点头,然后再次开口道,“说完了吗?”
停顿。
“求求你,”老巫师低语道,“我无权请求你的谅解,哈利·詹姆·波特-伊万斯-维瑞斯,但是求求你,至少说你明白为什么。”老巫师的眼中有了液体。
“我明白,”表层哈利的声音说,表层的哈利确实明白,“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也想过……想我能不能让你和我的父母让我像那些孤儿们一样在霍格沃茨过暑假,这样我就可以在图书馆看书,反正在霍格沃茨要更有趣一点……”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喉头发出一声哽咽。
哈利再次转向门。他没能全身而退,但至少可以逃离。
他向前迈了一步。
他的手伸向门把手。
一声尖利的鸣叫划破了空气——
就好像慢动作一般,当哈利转过身时,他看见凤凰已经升到了空中,向他飞来。
那个真实的哈利——明白自己有罪的哈利——恐慌了起来,他没有想过,没有预料到,他准备好了面对邓布利多,但他忘了福克斯——
振翅,振翅,振翅,凤凰的翅膀挥舞了三次,就像燃起又熄灭的火焰,整个过程看上去过于缓慢,在这期间,福克斯穿过那些神秘的仪器,向哈利所在的方向飞来。
金红色的鸟儿在他面前盘旋,翅膀轻柔地掠翼,如烛焰般在空气中摇曳。
“怎么了,福克斯?”伪装的哈利疑惑地说,对上凤凰的眼睛,就像无辜的他会做的那样。而真正的哈利感到非常难受,就和麦格教授表达她对他的信任时一样,他想,我今天变成坏人了吗,福克斯?我不觉得我是坏人……你现在憎恨我了吗?如果我变成了凤凰所憎恨的东西,也许我应该现在就放弃,现在就放弃一切,然后坦白——
福克斯尖叫了起来,哈利从没听过这么可怕的叫声,尖叫让所有的仪器都震动了起来,惊醒了所有沉睡的肖像。
就好像被白炽的剑所切开的黄油一般,这声音粉碎了哈利所有的防御,他所有的层次都崩塌了,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爆裂了,在他记起最重要的那件事的瞬间,他的事项优先级重组了;泪水开始不受约束地从哈利的双眼中涌出,顺着脸颊流下,他的声音哽咽,话语像是喷发的岩浆般涌出喉咙——
“福克斯说,”哈利的声音说,“他想让我,为,那些,阿兹卡班的,囚犯,做点什么——”
“福克斯,别这样!”老巫师说。邓布利多大步向前,向凤凰伸出一只乞求的手。老巫师的声音几乎和凤凰刚才的尖叫一样绝望,“你不能向他提这种要求,福克斯,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去了阿兹卡班,”哈利低语道,“你带着福克斯,他看见了——你看见了——你在那里,你看见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出来?”
当仪器停止颤动后,哈利发现福克斯在他自己尖叫的同时和他一齐尖叫了起来,凤凰飞到了哈利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着邓布利多,金红色的头和他自己的头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你真的,”老巫师低语道,“你真的能如此清晰地听见凤凰的声音吗?”
哈利呜咽得太厉害,几乎说不出话。他经过的所有的金属门,他听到的声音,那些最糟糕的记忆,他走过时所听见的绝望的乞求——伴随着凤凰的尖叫,所有这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像火焰一般炸裂开来,他内部所有的壁垒都粉碎了。哈利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如此清晰地听见凤凰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能否理解福克斯。哈利只知道他有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可以让自己说出奇洛教授告诉他今天之后绝不能再提起的那些事;因为这正是无辜的哈利会说出的话,会做出的事,如果他真的听得那么清楚。“他们在受苦——我们必须得帮帮他们——”
“我做不到!”邓布利多大叫,“哈利,福克斯,我做不到,我无能为力!”
又是一声尖利的尖叫。
“为什么做不到?进去把他们带出来就是了!”
老巫师把视线从凤凰身上移开,看向哈利的眼睛。“哈利,帮我告诉福克斯!告诉他没那么简单!凤凰不仅仅是动物,但他们说到底还是动物,哈利,他们无法理解——”
“我也无法理解,”哈利说,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无法理解你们为什么要把人们喂给摄魂怪!阿兹卡班不是监狱,是拷问室!你们在把那些人拷问致死!”
“帕西瓦尔,”老巫师沙哑地说,“帕西瓦尔·邓布利多,我的父亲,哈利,我自己的父亲就是死在阿兹卡班的!我知道,我知道这很可怕!但你想让我做什么?强行打破阿兹卡班?你想让我公开反抗魔法部吗?”
啾!
一阵停顿,然后哈利用颤抖的声音说,“福克斯一点都不知道政府,他只是想让你——把囚犯带出来——带出牢房——如果有任何人阻拦你,他会帮你战斗——而且——而且我也会,校长!我会跟着你,摧毁所有靠近的摄魂怪!我们之后再来担心政治上的后果,我敢打赌,如果是你和我一起的话,我们能够逃过——”
“哈利,”老巫师低语道,“凤凰不明白为什么赢得一场战斗可以输掉一场战争。”眼泪顺着老巫师的脸颊流下,掉进他银色的胡须里,“他们只懂得战斗。他们善良,但不聪明。所以他们会选择巫师当他们的主人。”
“你能把摄魂怪带到我能接触到的地方吗?”哈利的声音现在是在乞求了,“一次带十五个——我觉得我可以在不伤害到自己的情况下一次性摧毁那么多——”
老巫师摇摇头。“失去一只摄魂怪要敷衍过去已经够难了——他们可能会再给我一只,但绝不会再给我两只——它们被看作是国家财产,哈利,在战争中它们会被当做武器——”
于是哈利心中的愤怒被点燃了,像是火焰般熊熊燃烧,这愤怒也许来自于现在站在他肩头的凤凰,也许来自于他自己的黑暗面,两股愤怒在他的体内交织,冰冷的和火热的,他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很奇怪,“告诉我,政府必须犯下什么事,那些民主制度下的投票者必须犯下什么事,这个国家的人们必须犯下什么事,我才应该决定可以不站在他们那一边?”
老巫师睁大了眼睛,瞪着肩膀上停着凤凰的男孩。“哈利……这是你自己的话,还是防御术教授的——”
“因为肯定要有底线,对吗?如果不是阿兹卡班,那底线在哪里?”
“哈利,听着,求求你,听我说!如果每一个巫师在他们意见不同时都宣布要反抗整体,那他们就无法在一起生活了!总会有一些东西——”
“阿兹卡班不仅仅是一些东西!阿兹卡班是邪恶的!”
“没错,就算是邪恶的东西!就算有一些邪恶的东西,哈利,因为巫师不是完人!就算如此,生活在和平中还是比在混乱中要好;如果你我强行打破阿兹卡班,混乱就会开始,你不明白吗?”老巫师的声音带着恳求,“而且公开或秘密地反对你周围人的意志,但不憎恨他们,不将他们宣称为邪恶的或是敌人,这是有可能的!我不认为这个国家的人应该被你这样对待,哈利!就算这是其中一些人应得的——那些孩子,那些在霍格沃茨的学生,那些坏人群中的许多好人该怎么办?”
哈利看向自己肩膀上福克斯栖息的地方,凤凰的眼睛回望着他,它的眼睛没有发光,但它们在燃烧,是金色火焰海洋中的红色火苗。
你怎么想,福克斯?
“啾?”福克斯说。
福克斯听不懂这场谈话。
小男孩看向老巫师,声音沙哑,“或者也许凤凰比我们更加睿智,更加聪明,也许他们跟在我们身边,只是希望总有一天我们会听他们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明白,总有一天我们会就这样把囚犯,带出,他们的,牢房——”
哈利转身推开橡木门,走进楼梯间,用力关上身后的门。
楼梯井开始旋转,哈利开始下降,他把脸埋进手里,开始哭泣。
直到他已经下降到一半,他才注意到区别,注意到温暖依然环绕在他的身遭,然后意识到——
“福克斯?”哈利低语道。
——凤凰还在他的肩膀上,蹲在那里,就像他有几次看见它蹲在邓布利多的肩膀上那样。
哈利看向那双眼睛,看向金色火焰之中的火苗。
“你现在不会变成属于我的凤凰了……是吗?”
啾!
“哦,”哈利说,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很高兴你这么说,福克斯,因为我不认为——校长——我不认为这是他应——”
哈利停了下来,吸了口气。
“我不认为这是他应得的,福克斯,他在试着做正确的事……”
啾!
“但你在生他的气,并试着表明你的看法。我明白了。”
凤凰把头依偎在哈利的肩膀上,然后石像鬼动作流畅地走到了一边,让哈利通过。他回到了霍格沃茨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