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李援朝就醒了,窑洞里沉淀着温温乎乎钝痛般的静默,他还有酒后的头晕,口干舌燥。
起床出门:院落里是凄楚寒冷的孤寂。
他去大灶间。
“李援朝,你干什么去呀?”王嫣燕从院西过来问。
“俺这、想找口水喝。”
“水缸里只有一点儿冰,锅里的水也凉透了,我去给你找些热水喝。”
“好好,致以、过年三始的感谢!”
“什么过年、三始?”
“三始:现在是大年初一,是今天、这一天的开始;是正月、这一月的开始;是六九年、这一年的开始。此乃为三始也。”
“大伙儿都挺想家的吧?”她似随意地问喝水的他。
“还、行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哼,你算了吧,我听秦邦宪唱歌都带着哭腔儿呢;你后来也是,吹口哨儿尽吹些《二小放牛》、《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白毛女》什么的;是不是、很忧伤啊?”Μ.
“我吹口哨儿吹的是‘大红枣儿甜又香,送给咱亲人尝一尝’……还有《北风吹》,北风那个吹哎—哎—,雪花儿那个飘嗷—嗷—;歌词、很有些革命的诗意呢…”
“算了吧,那也是诗意?”王嫣燕指着呕吐物痕迹问。“都让那只狗吃了;心里苦闷悲伤才那么喝酒哪!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
她说的那是只黄色的小瘦狗,黑褐撇眉,长目缩颊似狐狸;背黄褐,腹黄白;转腰扭身,都见其排骨在皮下显露,栅肋坑腹;左侧腰背大片脱毛,是被场部食堂谁泼开水烫的;它不知从何时常来知青点,有时就卧在大灶间的棚外过夜。
“那条狗叫‘肉’,它、求生存的方式,值得我们学习。”
“啊—!学习、它?你、你醒酒了吗?看你那个样子没醉吗?学习它什么求生存的方式啊?”
“比如说:废物利用啦,不浪费粮食啦,食物再生资源的开发啦……”
“哈哈,立正!闭口!是不是又想诉说你的‘六零综合症’了?你们总是用非正常的态度,来谈论过去的困苦。”
“好,不谈困苦了。我得去四排一趟……”他弯腰紧鞋带说。
“又是去打猎!哼,也不让小野兽们过个安生年哪?你呀你,真是屠杀成性了。”
“打猎队的其他人都回去过年了,老路一个人喂着猎狗,我去陪陪他……那些小野兽,哪知道什么过年不过年的?它门要是能看日历,那还不满山遍野的给人类贴大字报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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