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章 大年夜一醉方休

    几人看过焰火回来，就着剩菜又喝酒。

    老秀才愣柱子嬉皮等男知青在乾清宫里下象棋，有的边下棋边喝酒。

    女知青住窑里有谁想家在哭泣，王嫣燕程大姐在劝慰。

    嘎豆儿趁姐不在，窃酌，醺卧，大家帮助脱去他的外衣，盖上被子；他梦喜，哧哧哧笑不休，酡颜上浮现冻疮，渗紫映红。

    相片儿醉态，迷迷瞪瞪抽烟，瞄着准儿、小心翼翼把烟灰弹落进被面的小方格图案中；还要毛毯上摁灭烟头，想想，才又扔地上。

    邦子大声唱歌，清唱，都是苏联或俄罗斯歌曲：《三套马车》、《当我在邮局当马车夫时》、《山楂树》、《红莓花儿开》、《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等：

    ——

    “茫茫大草原，

    “路途多遥远。

    “有个马车夫，

    “将死在草原。

    “车夫挣扎起，

    “拜托过路人：

    “请把我的马，

    “交给我爸爸；

    “再给我妈妈，

    “留下安慰话；

    “告诉我心上人，

    “让她别等啦，

    “重开爱情花，

    “我死才无牵挂；

    “……”

    ——

    这是俄罗斯歌曲《茫茫草原》。他唱到动情处，眼镜框下滑落泪珠，先右眼下一行，稍后才成双。他嗓音质地甚佳，深厚低沉，嗡声共鸣，尾音抖动也颇自然圆柔；神情非凄凉惨淡，是悲壮，听者肃然，即使看他撅起似永远发“喔”音的唇形，也不敢失笑。

    他有本《苏俄歌曲集》，经常照着其中的音乐曲谱标识学习唱歌。

    “秃和尚，吹个、口哨儿、给大家、听听，别太、悲哀、忧伤了，也别太、激昂、慷慨了……我、我不、知道，你随便、吹吧。”相片儿见邦子唱够呆坐时说；语慢、似读。

    下过棋回来的老秀才，给在场人散发香烟，大前门牌，说：“秃和尚，捡你自己这个喜欢的，吹个这个舒缓的，让人有些这个轻松感的。”

    邦子沉思状，仍沉浸入歌声歌词的感染，没接烟。

    “老秀才，你这烟、不是、偷的吧？我们去、买的、时候，前门、飞马、草原，三门、峡，什么、都没有，黄金叶、还是、说了半天、好话。”相片儿没戴眼镜，眯眼看着烟卷说。

    “是场部分配给这个老蒋的，干部这个香烟指标，他不抽烟，帮我这个买的。黄金叶这个也不错……”

    砰，砰，砰……有人敲门……

    见王嫣燕进门，众人藏烟。

    她说：“军生……咻咻，唉哟，这窑里怎么这么大的烟味儿哪，不是又烧了褥子吧？”

    上次炕面裂缝，老五的褥面被烘烤出了碗口大的烧焦窟窿。

    秃和尚说：“这是我们仙人洞里的独特气味，我们都是食人间烟火的大仙，当然就有些凡世的烟气味了。”

    “什么大仙凡世的？军生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呀？你们可别让他喝酒啊？时候不早了，我走了，你们早些休息吧……”

    哐！一声，门撞开，嬉皮愣柱子摇晃着相互碰挤进来。

    “秃、和尚，一、家子，你没喝、喝好，”嬉皮说，似大舌头；他晃手抖臂，笨拙地斟散白酒两份，每份约一两半，举碗邀请道：“来，秃、秃、和尚，咱们、干了！”

    “我喝酒，不作假，真喝不少了，你也看见的；我不是皮肉酒缸……”

    “你看不、起我？我现在、就走。”嬉皮瞪眼说，眼神儿并非逼迫谁，是伤心失望。

    秃和尚咬咬牙关，端起自己近前的那份酒，一气喝干。

    嬉皮喝完酒，打冷嗝，下意识地使劲捂捏自己双唇、腮颊。

    愣柱子也斟酒，也是散白酒，每份二两多；偏斜头摇摇，像宾努亲王，眼神儿散乱却温润。说：“来、来，秃和、尚，咱哥们、关系、也、不错吧？把这、也给、干了……”

    “你们拼酒欺负人是怎么着？你们渣滓洞俩人，摽我们仙人洞一个人。”邦子有些困意地眯眼皱鼻道。

    “我们、不是、渣滓、洞，是、大雄、宝殿。那你、也、加进来，咱两个、对两个，不、欺负谁。”

    “我喝甜的，我喜欢那个味儿，”邦子说，他酒量弱，退缩。

    “咱们大家都别这个喝了，为啥非要喝这个醉了？”老秀才劝阻说。

    “看你们、仙人洞，酒大仙的、酒量，不、咋样呢！”

    相片儿摸索来，手臂哆里哆嗦倒酒；两份少的放秃和尚嬉皮面前，指量多的说：“愣柱子，他们刚才、已经、喝了，少给；这两碗、你、先挑：”

    四个人齐仰头灌酒入喉。

    “你们是这个干什么呀？哎呀，要千万这个当心，不要喝醉，喝醉就会把身体这个搞坏了。”老秀才痛惜道。

    吱，吱——，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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