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中还是夹带着一丝牲口粪便的騒味。
吸了一口这带着北方草原气息的味道,宗望无奈地将手中的念珠套到腕子上。
坐在屋中的众女真将领见他脸色不好看,都沉默下去。第二次攻打北宋,与上一次相比,可以
利得无法让人相信。除了真定的守军给他们制造过)“”|广袤的黄河以北,金军还没遇到过一个合格的对手。
可是,等打进开封城了,他们才发现问题有些复杂。满城都是喊杀声,宋人的反抗比任何一次都来得激烈。而开封城复杂的交通体系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房屋,更是让长于野战的金兵郁闷。打巷战可不是女真人的强项,一想起要逐街逐屋地同宋人战斗,所有的人都有些害怕。
说起来也是奇怪,胜利者居然害怕失败者,这感觉对屋中的众人而言非常奇怪。
城中的混乱居然越发地不可收拾,不断有消息传来:到处都是手持武器的暴民,到处都是厮杀,问题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显得严重起来。
“启圣院街驻军受到暴民攻击,请求派出援兵。”
“马行街受到攻击,请求援助。”
“禀二皇子,我东十字大街的驻军被暴民攻击。”
坏消息雪片一样飞来,让女真军官们大觉吃惊。
“他奶奶的,拼着不要这开封的财物,一把火把这座鸟城烧了。”
“对,烧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 “你们说的都是混帐话。”宗望闷哼一声“我们打了一年多的仗,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都烧了,你们舍得?你们家里的老婆儿女奴隶牲口都还盼着这一仗的战利品呢,反正我舍不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继续闷坐。
包多的消息传来。
“禀二皇子,西角楼大街的驻军死光了。”
“哄!”一声,所有人都闹起来。
“吴起庙”一个浑身是血的女真士兵冲进来,一见到宗望就放声大哭:“吴起庙的驻军都完了。”
“”宗望看了看地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被全歼的几路警戒部队都在西面排成一条直线,再计算了一下各支部队被袭击的时间。他抽了一口冷气,失声道:“太快了,不对,这不是暴民。是军队,精锐的北宋军队。我们已经丢了六百人,都是被人全歼。”
“糟糕!”兀术也觉察出其中的不对:“二哥,这是哪一路部队,看他们的速度,应该是骑兵?”
宗望点点头“应该是骑兵,可开封城里没骑兵啊。”
兀术:“要不,我带支一队人马过去看看。”
宗望:“也好,东京城街道狭窄,你去传我军令,命令各军就地制造街垒,阻挡住敌人骑兵的进攻。”
“是。”
还没等兀术领命离开,房门被人猛的撞开,一个满头都是血的女真士兵冲进来,声嘶力竭地喊:“二皇子,四皇子,快走呀。暴民,外面都是暴民,至少有上万人。”
宗望一阵发呆。他所呆的这个院子本来就不大,做了总指挥部后更加显得拥挤。所以,他在这里并未放多少守卫,总数也不过千余人马。本来,东京也已经被他攻陷,也不需在中军大帐放多少护卫。
开封城实在太大,处处都要防守,处处都要驻扎。女真就那几万人,四下一撒,浪花都翻不起一个。因此,当城中开始混乱后,宗望只能无奈地下令让各路军马收缩成一团,把守住主要街道。只等天一亮,騒乱就会自然而然地平息下去。
可他没想到,城居然乱到这种程度,连自己的中军行辕也被冲击了。
黑夜之中,到处是喊杀声和火光,根本不利于作战。而且,宗望也觉得女真士兵现在杀出去同暴民混战未必能占到便宜,夜战对进攻方和放守方同样不利。无论部队如何精锐,遇到这样的乱仗,都会不可避免的被彻底搅乱。
看了一眼屋中乱成一团的众将领,宗望怒道:“乱什么,敌人不过是一群老百姓而已,看你们的样子,还有半点沙场骁将的样子吗?”
兀术忙道:“二哥,实在太乱了。要不我带兵维持一下,咱们把中军行辕迁到地势高的地方去。”
宗望看了看地图,回答说:“好,马上搬家。咱们去岳。”岳是赵所修的行宫之一,全由人工堆积而成,是城中地势最高的地方。目前正在金人控制范围之内,那地方因为远离居民区,地势也开阔,非常利于防守。
慌乱地收拾好东西之后,宗望和兀术等人带着行辕的兵马发出一声大喊,杀了一百多个暴民,朝岳冲去。
看着身后如浪潮一样翻涌而来的百姓,听着阵阵:“杀北奴!”的怒吼,宗望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悲愤:堂堂大金精锐之师,战场上所向披靡,居然会被一群乱民吓跑。
可耻,羞愧!
这一夜真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宗望心中还是疑惑,那一支骑兵究竟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