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隐着诱惑的笑意。“你爱不爱我?”
他炯炯的眼神令她心口发热,钱晓竺心一慌,垂下头、扭捏着手指,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为什么现在问我?”
“就当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
她无辜地说:“可是,我已经预备好别的礼物了。”
“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他执意要在今晚得到答案,低哑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劝诱:“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钱晓竺急速跳动的心,仿佛要跳出胸口般,她双手紧按着胸前,一颗头垂得更低了。迟疑了好半晌,才自口中颤抖地溢出个字:“爱”
听到她亲口说出已知的事实,仍令江柏恩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投给无声懊恼的朱毅胜利的一瞥,刻意地再对钱晓竺说:“音乐太吵了,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我爱你”钱晓竺听话地加大音量喊着,条然觉得不对劲,一抬头,惶然对上围观者的笑脸。她为自己的大胆羞红了脸,哀呼一声,两手摀住脸颊,再也不敢抬头。
这动作惹得别人再也憋不住笑意,放声哄然大笑。
罢停好车的朱毅倚在他的红色敞篷跑车旁,等待刚到达的江柏恩把车停好。江柏恩一跨下车,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她送了你什么圣诞礼物?”
江柏恩钻回车里,取出一个包里好的纸盒,拋给朱毅。“自己拆开来看。”
“我只是好奇。”朱毅扬扬手中的纸盒声明。
江柏恩两手一张,故作不在意。“喜欢可以送给你,只要记得明天把音响送到我家就行了。”
朱毅一声哀号,然后咬牙切齿地说:“多谢你的提醒。”
“早听到你们车子的声音了,还不进来?汉霖已经快把一瓶酒喝光了,待会儿没酒喝,可别怪我。”何秉碁打开大门,探出头说道。
“去,想不到你这么小器。”张汉霖自他身后敲了下他的头。
何秉碁回手拐了一下张汉霖的腹部,望见朱毅手中拿的礼盒,夸张地嚷着:“人来就好,干嘛这么客套。”
“别傻了,”朱毅迎面给他一击。“这是钱晓竺送给柏恩的。”
张汉霖招呼着:“先进来。何老爸这两瓶七八年份的威士忌还真是好货。”
这正是他们一伙人在学校舞会结束后,转移阵地到何家的原因何父嗜好搜集世界名酒,这次自法国带回了两箱顶级珍品,特别拿出两瓶来供他们品尝。
四人涌进何家宽敞的前厅,到二楼的小餐室去。
一番品评之后,朱毅忆起适才带上楼的纸盒,两三下扯破了包装
“哈,这是什么怪东西!”
他抖开手中灰色毛衣一看那毛衣上身因为针线不齐而显得皱巴巴的,倒是两只袖子织工完美捆密。只是两相对比下,更令人觉得荒谬可笑朱毅噗哧一声喷笑而出。
其余三人也忍俊不禁喷口大笑。何秉碁拂拭身上溢洒出来的酒液,打趣道:“柏恩,我看这是你这辈子收到最奇特的礼物。”
“我跟朱毅说过了,喜欢就送给他了。”江伯恩边笑边撇清关系。
“拜托,这东西谁要。”朱毅嫌恶地将毛衣拋在沙发上。
“好歹那也是我学妹亲手做的,你就给我面子收下吧。”张汉霖也凑上一脚来取笑朱毅。
对他们的戏谑,朱毅反常地不动气,豪气大方地说:“好,看在汉霖的面子,我就收下了。”
“既然是这样,你就穿上去让我们欣赏欣赏。”
何秉碁捡起毛衣拋回朱毅身上。
朱毅扯下挂在他肩上的毛衣,举手制止三人的笑闹。
“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他故弄玄虚地清清喉咙。“我记得我们社团正缺块抹布,我就慷慨一点,把它捐出来,你们一定很感佩我牺牲的精神,哪里,哪里。”说完,他还双手抱拳回礼。
得到的响应是嘘声四起。大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张汉霖突然开口:“柏恩,这次打的赌你已经赢了,你打算怎么解决那个小学妹?”
朱毅抢先说:“直接告诉她你们完了,结束了,我等不及要看她听到这话时的表情了,谁叫她老是给我脸色看。”
江怕恩心头一震,拖延地饮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等期末考考完再说吧。”
“那还得等上两个礼拜。”朱毅等不及要尝尝报仇的滋味。
“老实说,你是不是真对她动心了?”
何秉碁只是开玩笑,但江伯恩却莫名觉得心虚。
“当然不是。”他快速地否认,找了借口说:“要是我现在告诉她,害她没心思准备期末考,到时候留级一年,我还得莫名其妙背个罪名。”
“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张汉霖担忧地说。
“女生嘛,不就是哭。放心,哭个几天就没事了。”朱毅自认是专家。
“真这么简单?”何秉碁不信地挑高眉。“那几个为你自杀的女生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她们想不开,笨呆了,幸好我英明,及时甩了她们。”朱毅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何秉碁吐槽说。
“我们都知道你对钱哓竺的室友有意思,是不是担心她因为这件事怪罪你呀?”朱毅一手搭上何秉碁的肩。“老实说,也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何秉碁一手按住额头,头疼似的摇摇头。朱毅这小子女友来得太容易了,根本不了解有些女生是需要认真对待的。虽然范亦萩是他第一次碰上完全对他不理睬的女生,可是直觉的,他就是知道她是值得自己真心对待的人:只是他不认为自己预备好就此退出爱情游戏战场,因此仅止于欣赏,未对她发动攻势。
“你们要玩找别系的女生,别净玩我们国贸系的。”张汉霖似真似假的警告。
“我没打算玩弄她。”何秉碁严正地声明。
朱毅脸上装出兴趣十足的笑容。“也许我该试试。”
何秉碁反对地转头瞪他,还禾开口,张汉霖已经说道:“她不是你要的那一型,小心你现任的两位女友吃醋,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找就有了,怕什么?”朱毅不在乎地说,舍不得放弃捉弄何秉碁的机会。
何秉碁没机会发火就被打断了。
“大哥,三位学长,你们都在这儿。”何钦贤何秉碁的二弟,开心地加入他们。“这不是爸刚从法国带回来的酒?太好了,我也来一杯。我祝各位学长圣诞快乐!吧杯!”
江怕恩随着大家举杯,心情却再也愉悦不起来,挥不去的烦躁、怅然之情笼罩胸口。
他到底为何感到怅然?口中的纯酿变得苦涩、难以入喉。
钱晓竺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你再说一次。”
“别再来找我,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江柏恩一双长腿架在桌上,专注地调整网球拍上的线,仿佛眼前的她根本不存在。
“我不懂”钱晓竺不能接受地摇头。怎么会这样?虽然这两个礼拜他没约过她,可是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考试的关系。“为什么?”她说出心里的疑问。
“结束就是结束了,不需要原因。”江伯恩对她的反问感到不耐烦。朱毅已经烦了他两个礼拜,而他也两个礼拜没见她了,这段时间他的生活有如炼狱。
没有人值得自己如此牺牲,该做的事就得完成它。少了她,对他没什么影响的,他要交什么样的女友没有?这些话就像圣经戒律般,已在他心中复诵千百次,他绝对能做到。
他冰冷的态度,令钱晓竺觉得好陌生,彷似飘浮于不存在的空间,一切荒谬得有如梦境,没有痛苦、悲伤,唯一的感觉是迷惘。
“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她低声告诉自己。
朱毅听见她喃喃自语,逮住机会插入话
“这一切都是真的,除了柏恩对你的追求之外。”
他幸灾乐祸的口气把她拉回实际中,钱晓竺反复地咀嚼他话中的含意,莫名的寒意自冰冷的指尖蔓延全身。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空洞的声音,仿佛出自他人的口中。
有意思了,迟钝的她终于有反应了。朱毅残酷她笑着:“我的意思就是柏恩根本不喜欢你,他只是”
“我不相信!”钱晓竺大声地打断他,想说服自己、安抚内心涌生的不确定,她转而向江柏恩求证:“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们只是在开玩笑,别开这种低劣的玩笑,否则我永远不原谅你。”
江柏恩拱起眉头,刻意忽视胸口纠结的不适,希望尽快结束这件事。
“朱毅说的都是事实,我没兴趣跟你开玩笑,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她的存在不断动摇他的决心。
钱晓竺怔愣地望着他,周遭的世界在一瞬间冻结。
“别在我面前哭!”江柏恩厉声说,他紧绷的情绪已濒临界限。该死!这一切为什么不赶紧结束!
他的话慢慢渗入她紊乱不明的脑中。举起僵硬的手指碰触到湿润的脸颊,这一刻她才知觉自己流泪了。明了这事实,泪水像溃决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了。她蹲下身抱住双膝,呜咽的哭泣。
江柏恩分不清是对自己或这般情景感到厌烦,猛地喷口气,抓起桌上的球拍,朝朱毅拋下话:“我们去打球,别理她。”
他绝然地绕过钱晓竺身边往外走,不料却被一双沾满湿气的手抱住左小腿。
“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蓦然之间,他进退两难地僵立。
钱晓竺仰起泪痕交错的脸,挂着泪珠的眼眸闪耀纯稚、不肯放弃的勇气。仰望着他,她咬着下唇,忍住哭意,语气破碎哽咽道:“为什么?”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听话地滚落脸颊,抽咽着。“我不相信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喜欢”她克制不住大力地抽着气,眼角的泪水不停落下。
她彷佛用尽全身的力量认真地哭着,全然无辜、受伤的神情,扯动了江柏恩心中刻意筑起的壁垒。崩落的无力感令他心惊,他竟然有股冲动想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将她纳入他一定是疯了?
“我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她坦白无畏地再次告白,蓄满水气的双眸一眨,扑簌挤落硕大晶莹的泪珠。“你应该知道的,是你自己在圣诞舞会间问我爱不爱你的我说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不是真心为为什么还问我?”为了看清高高耸立的他,她只得放开抱着他的手,拂去不断泛滥而出的泪水,仍是不死心地、恳求地凝望他。
江柏恩抿住双唇,眼神莫测地望着她,心里交战着两人就像凝住身形的定格画面,只除了钱晓竺持续的挥泪动作。
一旁的朱毅心中深感不可思议。凭良心说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他从没看过如此用心哭的女生,连自认对女人泪水绝缘的他,都“有些”被她执着的精神感动
等等他怎么可以轻易地被她感动呢?朱毅提醒自己,她可是从没给过他好脸色,动不动就当面唾弃他,他要是这么着,就跟人家倒戈相向,岂不是太没人格了。
朱毅倏地杀风景地跳出,插入静止的两人之间,无情地说:“钱小猪,你别再纠缠柏恩。这件事是我一手导演的,柏恩之所以追求你,完全是因为他跟我打的赌。他会在圣诞舞会上问你爱不爱他,也是应我的要求,为了证明他的确成功地让你爱上他了。”
“我的爱真的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吗?”钱晓竺可怜兮兮地问,含着晶莹泪水的眼神仍有一丝坚持。
江柏恩猛咽下口水,就是说不出话。
朱毅叹气搔头说:“你还没搞懂吗?重点不是你的爱,是柏恩赢了这场赌约。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两不干涉、毫无瓜葛。”她还不是普通的钝。
“只是这样吗?”她不愿放弃地说。
“唉,柏恩,你就直截了当再跟她说一次,让她死心。对了,顺便告诉她,她送给你的毛衣,被我们拿到社团当抹布了。”朱毅见江柏恩未立即接腔,眨眼挖苦地激道:“你不会真对她动了心,还是觉得愧疚吧?”
江柏恩对朱毅的质疑防卫地反应,半恼半羞地咬牙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爱上她。”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柏恩已经讲得清清楚楚了。”
钱晓竺无力地颓倒坐下,始终充满希冀、不愿放弃的眸光黯淡垂下。
不能再回头了!江柏恩狠下心扬长而去,朱毅追随其后,临走又回头补了句:“忘了告诉你,我们赌的是全套音响。”
就算钱晓竺知道害她沦为打赌对象的音响价值百万,也弥补不了她被伤透的心。
她就是那样持续地坐在地上,一滴一滴的泪无助坠地,湿濡的面积逐渐扩大。她彷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无形的孤寂自四方袭上她,紧紧地捆里住她,她无力抗拒、也无心抗拒
此刻,全世界彷佛都已遗弃了她,而她只能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