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的奔驰,再加上在山洞这一夜的挨饿受冻,再多的怒气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怒气消磨完之后,风步云终于开始冷静下来思考。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势,他们进退两难,就算他们现在想马上打道回府,也没把握葯王谷真的能让他们这么简单的来去自如。
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跟弟弟的武功不可能高过葯王谷的人,这里可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葯王谷啊!就凭他和踏雪两人,如何能闯过葯王底下的人夺回手臂?
“吃吧!”一包食物草率地扔在他们面前。
两人震惊地跳了起来!来人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他们甚至没听到任何声响,她就已经站在眼前了。
风步云错愕地望着眼前的老太婆这老太婆长得好凶恶,横眉竖眼的模样煞是吓人
等等!早上领他们进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然后又是这横眉竖眼的老太婆,难道
风步云单掌横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护卫着踏雪,警戒地望着眼前的老太婆道:“你是恶婆?”
“恶婆!”风踏雪呼地跳了起来!
恶婆桀桀怪笑道:“是,老太婆正是恶婆。”
“那早上那个老头子就是善驼了!就是你们两个匪徒砍去了我爹爹的手臂!”踏雪怒道。
“没错,你可以再大声点,免得葯王谷的人听不到。”
“你”风步云示意踏雪安静,自己则是微微蹙眉。“你们砍去我爹爹的手臂,现在却又相助我兄弟俩?所为何来?”
“哼!恶婆做事需要什么理由?我高兴起来便杀几个,不高兴杀更多!眼下不杀,说不定转个身便杀了,有啥理由好说!”
“大哥,你还跟她废话什么咱们就算拿不回爹爹的手臂,就算打不赢这恶婆娘,可也不能丢了爹爹的脸!咱们跟她同归于尽就是!”风踏雪说着,手上的长剑刷地出鞘。
“好骨气!风老头子有你们这样两个儿子也算不枉此生了,要跟老婆子同归于尽也行,看你们俩有没有那本事!”
“废话!”风踏雪怒急,长剑狂风似地扫了出去。
“住手!”风步云连忙荚篇长剑“放肆,不许胡来!”
“大哥!”
“老太婆,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洞外善驼的声音急急传来。“咱俩犯的错还不够多吗?”
“哼!”恶婆哼地转身。“是这两小子不识相,我只是来送饭,可没招惹他们。”
“别吵了,你们兄弟俩快吃点东西,晚些我带你们去取回你们所要之物。”
风步云、风踏雪两人楞了一下。
“你们要帮我们取回?”
“那当然。手臂既然是我们送来的,由我们交还你们也是应该,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
恶婆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婆妈,唠唠叨叨问个没完,简直像个娘们!”
善驼却笑了,他苦笑着摇摇头。“说来话长,总之是咱们夫妻俩亏欠了风总捕头,当日他其实可以取我俩性命,只不过他一念之仁放我夫妇俩一条生路就当就当我们是感恩图报吧。”
“哼,好个感恩图报!先是砍去了我爹爹的手臂,现在又说感恩图报?不如我也砍下你的手臂,再还给你,这样的感恩图报不知尊驾作何感想?”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表!我当家的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却这般冷嘲热讽!”
“等你爹爹也给人砍去手臂,你再来说我冷嘲热讽也不迟!”
“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咱们有错在先,难道还要逞口舌之快?咱们快走吧,晚些再来带他们去取手臂,要是被发现,可就不好了。”善驼叹口气,转身往洞外离开。
恶婆又气又恼,但的确是自己错在先,如今又怎能怪这小孩对自己不敬?她只能哼地一声拂袖而去。
待善驼恶婆离开之后,风步云叹口气捡起地上的包袱,里面是一只热呼呼的烤鸡跟几个白馒头。
“大哥,你真要吃他们送来的食物?说不定他们要毒死我们!”
“傻瓜,凭他们的武功,要拿下我们两人还不容易吗?何必费事毒死我们?”
风踏雪耸耸肩,神情缓了下来。“现在怎么办?真的让他们带我们去取手臂?”
“眼下只能如此了”
他有点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便带着弟弟闯进葯王谷,但现在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善驼恶婆看来对他们并无恶意,只是他真的不明白,他们数日前才砍了爹爹的手臂,现在却又说自己做错了事?师父跟爹爹说的没有错江湖人心难测果真如此啊。
。。
“大师兄,师父请你到炼丹房帮他看葯。”
“嗯?”他阴沉着一张脸,让那张瘦削的脸更显得阴郁恐怖。“师父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命我去看葯。”
葯儿忍住心头的恐惧,只淡淡回答:“师父吩咐的,他到山上去等神鹤群了。”
“这样吗”他终于起身,眼光闪烁不定地在她身上游移,带着某种奇异的恼怒与厌恶冷冷地看她一眼。“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哼!”葯儿咬着牙,无言地回望他,拚命告诉自己不要发抖、不要害怕。
等大师兄终于离开房门,她才缓缓地坐在地上,感到自己的心跳无限速不断狂跳着,她只觉得自己手脚全发软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甘冒大险?要是让大师兄知道自己骗了她,就算师父不怪罪,师兄也不会放过她。说不怕是假的,但她还是来了。
她静静地关上房门,偌大的葯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里向来是禁地,就算是她,也只能在有师父在身边的时候才能进来这里学葯。
这葯房十分的大,四边摆满了葯柜,葯王谷所有的葯材都放在这里;她笔直走向房间中央的巨大木柜,轻轻地打开中间最大的格子,果然恶婆他们所带来的血包袱就安置在这里。
她轻轻地翻开包袱,里面的手臂已经上过葯,看起来依然像是刚砍下来一样那么生动。这是葯王的独门功夫,就算是死人,他都能将他保存得好象还活着一样。
她紧张地将包袱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则静静地等在桌旁。
师父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说呢?会认为她是叛徒吗?
她静静地凝望着那只手臂,想起屋檐上那两名少年的对话
葯儿不由得有些犹豫了。她根本不认识那两名少年,为何甘愿冒这大险?
手臂砍都已经砍下来了,就算拿回去也不能再接回身上,这只手臂现在只是一块肉而已。
“要无情,记住了!要想成为一代葯王最重要的就是无情,心有圣碍就作不成好大夫!不管是用毒还是用葯,心动则乱,记住了葯儿!”
她动摇了,急急将包袱又重新放回葯柜里,但关上之际却又犹豫不决他们只是想取回父亲所失去的手臂,葯王谷留着这只手臂有什么用呢?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葯房屋檐上有了动静。太迟了,他们已经来了。
葯儿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善伯伯、恶婆婆,你们下来吧。”
屋檐上的善驼恶婆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会是葯儿在里面。
他们早已打定主意进来之后要以最快的速度制住屋内的人好抢夺手臂,就算因此与葯王反目也在所不惜。
衣衫破空之声传来,善驼恶婆领着两名少年从屋檐上翻身下来,迅速进入屋内。
“葯儿姑娘,你怎么会”
葯儿将血包袱捧出交给善驼。“请物归原主吧。”
“这”善驼与恶婆错愕地望着葯儿。“这是葯王的吩咐?”
“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
“你背着你师父将这东西交出去,不怕师父责怪你?”
葯儿面无表情,只是捧着包袱一语不发。
两名少年也对眼前的情势感到一头雾水,他们没想到会这么简单、有如天助一般。
“葯儿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两位公子必须告诉葯儿,你们是怎么进葯王谷的?”
“就这么进来了,你以为这里真是铜墙铁壁?”风踏雪不屑地说道。
葯儿眼神一冷,掀了掀娇艳的唇瓣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们。
“别胡说。”风步云摇摇头。他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小姑娘,不自觉地心念微动。他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不想骗她。“想必是我们师父交给我们的辟毒珠有效。”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粉红色的珠子摊在葯儿眼前。
“那么留下这个珠子,你们就可以走了。”
“不成!这是我们师父送给我大哥的,怎能说给就给?”
葯儿冷眼望着另一名少年。“葯王谷岂容二位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留下这珠子,两位可以带走这只残臂;不留下这珠子,两位公子就把命留下来。”
善驼不由得暗暗叫好!葯儿比他想的还要冰雪聪明。她交出手臂作了人情,留下“辟毒珠”也算是护卫了葯王谷,对她师父也有了交代,小姑娘年纪虽小,却不是无识之辈。
“留下这珠子,我兄弟俩还能活着走出葯王谷?”
葯儿从身上拿出两片翠绿色叶片。“含着这叶子你们就能出去。”
“我干嘛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们。”
半晌之后,风步云将小珠子端放在手掌心。“拿去吧。”
葯儿抬头看着这个少年,他眉清目秀,眉宇间有股浓厚的书卷气,朗眉星目,要说好看,拾儿长得比他更好看、更俊秀,但是这人身上却有股英华内蕴的温文气质。葯儿伸手拿起珠子,同时将断臂交给他。
“你们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葯儿收下珠子,冷漠地转身背对他们。
“姑娘将这手臂交给我们,真的不会有事吗?”风步云却问了。
她沉默不语。
“葯儿是葯王的爱徒,想来葯王不会太苛责她的,咱们快走吧,要是被发现,那就走不了了。”善驼催促道。
风步云凝视着少女半晌,终于抱拳长揖道:“多谢姑娘相助,来日有机会的话,风步云必当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话毕,他们飞身上檐,飘然远去。
来日有机会的话,必当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葯儿摇摇头。她从小住在葯王谷,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话,只有某日无意间看到一本弹词小说,上头才有这种迂腐的对白,可是那些话从那少年口中说出,却又别有一番滋味。
她握着手上的珠子,知道自己必定要受罚了,但奇异的,她并不觉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