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食店占了大片街角,外堂有十来张桌子,其后以篾帘隔出雅座,此时未及正午,清早来买香汤饮漱梳洗的客人多半散去,用午饭的又还没出现,堂中只有几桌散客,连堂倌都有些意兴阑珊,客来也懒得起身。
耿照掀帘而入,见少女闭起窗牖、放落吊帘,小小的雅座包厢顿成密室,不虞有人窃听,佩服之余,随手拉开板凳坐下,翻开桌上的粗陶杯子,笑道:“真巧啊,绮鸳姑娘。我先请你喝茶,一会儿有事要你帮忙。”
“喝你的头!”少女狠狠瞪他,鼓着腮帮子的白皙脸蛋犹如花栗鼠,虽横霸霸的好不吓人,不知怎的,耿照却不以为她是真的生气。
这白衫姑娘正是潜行都卫的统领绮鸳。自识她以来,耿照还不曾见过她夜行衣以外的装扮,见她换了襦裙绣鞋,鬓边还簪珠花,打扮一如寻常少女,身畔只差几名闺阁绣伴,便是踏青游憩、逛街买衣的模样了,心想:“宗主待潜行都的姐姐们也非全无情义,居然还准许她们休假,换上便服出来游玩。”
好奇心起,笑问:“怎么今儿只你一人放假,没与其他的姐姐一道么?”绮鸳几欲晕倒,俏脸“唰!”罩满严霜,只差没抬脚踹他。
“放你的头!这两日为了寻你,众姐妹无一人阖眼,日夜不息沿江搜索,只差没将三川翻了几翻谁人与你放假!”篾帘忽揭,探入另一张月盘似的娇盈小脸,是他见过的、在王舍院照顾楚啸舟的少女。
“绮鸳!听说你找到”她今日仍是一身丹红,见耿照回头,才知扰了两人说话,吐舌笑道:“典卫大人好。记得我不?我是阿缇。我只问绮鸳一句话,马上就走。”
水光潋滟的微眯眼缝越过男儿的肩头,探长了粉颈笑问:“喂,我们能回去了不?”“挑一组精神些的回朱雀大宅待命,待会还有活儿。”
绮鸳几乎是不假思索,信口分派:“其他人回山上去。一组戒备、一组休息,另一组去替宗主身边的姐妹。宗主若无吩咐,两个时辰后恢复正常轮值,无有例外。”又补上一句:“你不用轮值,照顾你的楚敕使去。”
阿缇俏脸飞红,嘟囔着“哪是我的啊胡说八道”仍止不住笑。外堂不知何时已无客人,连门都闭起一扇,几名少女在堂中或站或坐,虽非夜行装扮,一看便知是潜行都中人,个个难掩倦色,显是彻夜辛劳,已不知多久没能好好歇息。
风火连环坞一战,漱玉节侥幸脱出战场,命潜行都倾巢而出,投入搜救的行列。绮鸳本是潜行都最出色的行动指挥,漱玉节即刻召回,绝口不提处罚一事,全权交由她调动人马,务求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耿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绮鸳在城外安排了暗哨,是以他一过城门,她立即接获线报,亲来驿馆相见。听得二人斗口,耿照顿生歉疚,对阿缇道:“都是我不好,连累诸位姐姐夜不能寐,真不好意思。”
阿缇嘻嘻笑道:“那有什么呀,也不过就一天一夜没睡。真正两三天没阖过眼的人,在那儿坐着哩。”
绮鸳没料到她报仇这般飞快,脸颊“唰”的一声转红,咬牙道:“嚼、嚼什么舌根!快快回去!当心宗主生气了,你你”“是是”阿缇学她的结巴,咯咯笑着一溜烟跑了。诸女怕被波及,早散得一干二净,依稀听得街上推攘窃笑的莺燕嬉语,飘入空无一人的食店。
耿照尴尬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膝下一痛,绮鸳冷不防踢了他一下,怒道:“麻、麻烦精!到到你身上,都没好事!”
犹不解恨,气虎虎地补了几脚。耿照听她结巴未退,怕护身的碧火真气震伤了她的脚趾,特别着力压抑,老老实实挨完几下,没敢还口。
绮鸳是与他真刀真枪交过手的,心思又精细,对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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