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幽香浮动

bsp;   “没关系啊，那就给苗儿好了。”

    “小莫姐真好，可是姐姐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呢？”

    “因为姐姐爱苗儿啊！”

    那一年我十五岁。现在我二十四岁了，我还会不会做出那样的回答呢？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可以随便转让的啊。我忍不住哭起来，苗儿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突然扑到我怀里带着哭腔说：“小莫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苗儿的气了？是苗儿做错了事情让小莫姐伤心了对不对？苗儿不是故意的，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苗儿以后不会了”

    “没有，姐姐只是心情不好。”我抱着苗儿，摸着她顺滑的头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在我的眼里，苗儿只是个孩子罢了。

    第二天，我约了阿栋。他看到我先是很不自然地低下头。

    “阿栋，你喜欢苗儿是吗？”我直接了当地问他。

    “小莫，我对不起！”

    “不要说什么对不起，我在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苗儿？”

    “是！”阿栋抬头看着我，想了一下说“小莫，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苗儿的时候，我就觉得好亲切。后来是我去她学校里找她的，这事跟她没关系，她一直要我好好待你的，你不要为难她”

    “够了！”我强忍着眼泪打断了阿栋“不要说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地喜欢苗儿。”

    “是！小莫，我很喜欢她，如果如果要我选择，我会选择她的。这真的不是说你不好，你很好，可是我就是莫明其妙地更喜欢她，更想她，我不”

    “不要解释，阿栋！这不需要解释。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好好待苗儿，她才十九岁，你是她的初恋。”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开了，我可以感觉到阿栋在身后怔怔地看着我，我也可以感觉到我忍回去的眼泪在心里横流。

    那天晚上，我故做平静地告诉苗儿我跟阿栋分手了，她很吃惊地问我为什么，看我的眼神里满是不安。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为什么呢？”苗儿拉起我的手盯着我问“是不是因为我？小莫姐，对不起！我”

    “好了！”我努力了笑笑拍拍她的肩说“傻孩子，姐姐是成年人了，觉得不适合就分开了呗，跟你没有关系的。再说以后我跟阿栋还是朋友啊，如果你能跟他在一起姐姐也也是会很开心的呀，阿栋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嘛！”

    “可是”

    “不要可是了好了！我们睡觉了。”

    我不容分说地关了灯转身假装睡觉了，因为再说下去的话，苗儿会看到我的眼泪的。我听到苗儿在深深地叹气，我也知道她几乎一夜没有睡，因为我也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日子里，起初很尴尬，后来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让自己在阿栋与苗儿的眼中显得轻松快乐，时间长了，他们也慢慢自然了。而我看着他们在一起幸福的样子，也只能用理智与大度这样的词来安慰自己，我和苗儿又回到了从前的无话不谈，但她却有意地不太说起与阿栋之间的事，我也不问。我很清楚我还爱着阿栋，只是我明白爱情是不能强求的。当然我也一直可以感觉到阿栋与苗儿两个在心里都觉得愧对于我，直到我与新的男朋友交往了一年多以后结婚的那一天，我才看到他们好开心，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苗儿便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我知道阿栋经常去看她而且对她很好，但我也还是偶尔回去陪苗儿住，其实多半也是有些舍不得姐妹两个晚上在床上说悄悄话的感觉，老公很理解我，对此并没有太大意见。再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很少住在老房子里面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还好，而且我也在慢慢地体会着用时间去冲淡一种感情。

    两年后苗儿毕业了，她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说阿栋要娶她，那一刻我是真的替他们高兴。于是我也兴奋地帮他们装修那栋老房子，可就当我们大家都沉浸在快乐中时，阿栋的妈妈从乡下赶来了，于是事情全变了。

    那天苗儿特意准备了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要去见阿栋的妈妈。苗儿在镜子前面照来照去打扮自己，我注意到她轻皱着眉向上拉衣领，想挡住左胸那一小块心形的胎记。看到她认真得有些紧张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于是走过去搂住她说：“没关系的，不要向上拉了，衣领变形了就不好看了，那一颗小心也蛮好看啊！”她看看我脸红红地笑了。

    我原想这一切都应该是很顺利的，苗儿见过阿栋的妈妈以后，就可以跟阿栋结婚，在一起过幸福的生活，可没想到那天晚上苗儿在医院里打电话给我，说阿栋的妈妈看到她左胸的胎记就昏倒了。我举着电话似乎明白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到了医院里，我叫阿栋陪苗儿回家休息，想把他们支开。阿栋看着我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什么带着苗儿走了，我想他大概也想到了一些。

    阿栋的妈妈醒来后，我从她的讲述中证明了自己的推测，果然是二十几年前她由于死了丈夫家境贫寒无力抚养一儿一女，就把刚刚满月的小女儿交给一个过路的男人，自己慌称去厕所偷偷溜掉了，而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老人家还拿出了半块绣了字的方巾，与父亲临终时交给我的那半块刚好拼在一起，而我家的那半块是被当年在苗儿的襁褓中发现的。

    我很小心地把这件事告诉给苗儿，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烈的反应，反而是平静得让我心里没底。我抱着她拼命摇她的身体，朝她喊：“苗儿！你哭出来啊！你哭出来会舒服些啊！”可是她依旧是呆呆地看着前面不说话。后来的几天我一直陪着苗儿，也会抽时间给阿栋打电话，他的情绪也非常不好，于是我让我老公去陪着他。

    可是最终还是在半个月后，苗儿见了阿栋最后一面的那一天晚上，她自杀了。我真后悔那天没有整晚陪着她。我看到苗儿吃了好多东西，情绪也好多了的样子，我以为她会真的像她所说的一样没事了，可当我第二天早上去看她时却看到了她悬在洗手间的半空中，雪白的长睡裙被风吹得飘来飘去。她的脸那么平静，似乎已经了无遗憾了。

    后来警方的验尸官说苗儿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阿栋知道以后像疯了一样逢人便说：“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

    再后来阿栋就失踪了。

    三年了，今天又是苗儿的忌日，我又坐在她的墓前陪她说话了。

    苗儿，我差点忘记你最喜欢的花是香水百合对不对？小莫姐来看苗儿怎么可以不带花呢？你等我一下，我就去买来送给你，就买两束吧，一束是小莫姐自己送给你的，一束是替阿栋送给你的。记得以前你总是喜欢弄好多香水百合放在房间里，我说你喜欢那样一种幽香浮动的心情。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欢天喜地拿着花去插到花瓶里呢？你在那个世界的家里是不是也有好多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呢？苗儿，小莫姐真的好想你！苗儿，你不要走开，我买了花就回来。

    当我怀抱着两大束香水百合回到墓前的时候，我惊呆了，那里放着满满一花篮的香水百合，我怀中的花散落了一地，随风飘起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