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绵亘盘旋的山道上行驶,与公路平行的是一条不知名的河流,蔚蓝的天空纯净透明,远处的雪峰在重山峻岭中时隐时现。
转出山谷,眼前一片明亮。黛青的山脚下嫩绿的细草绵延成草场,雪白的羊如一粒粒珍珠撒满牧场,三三两两伫立着耗牛和马淳朴的牧民骑着马儿唱着粗犷的藏歌,一位藏族阿妈在不远处拾粪捡柴,一切都象是从远古中走来的画面。望着窗外,朵儿感到内心清澈宁静,再也没有了往昔的浮躁和沉重。
车在房顶上插着五色经幡的饭店旁停下修整,饭店后是汨汨清流的小溪,那是高山融雪汇聚而成的溪水。路边,旅行社的大轿车在加油和检修,三三两两吃饱饭的旅人在路边闲走。这次来西藏,心中充满了对这个藏传佛教圣地的想像,有雪山,有遍地盛开的野花,有湛蓝的天空,还有纯净的空气,而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林送她到机场,不舍的吻别,朵儿心里没有难舍,只有隐隐的疼痛。眼前的林,曾经充满了激情和忧郁,而今在生意场上的打拼,已使他逐渐变成商业社会里的动物,或许选择离开一些日子,在沧桑和风尘里回看往昔,才能释然她迷惘的心。
林很富有,自己拥有一家电脑公司,朵儿是林的女朋友,很爱很爱的那种。
林第一次见朵儿是在大学的新生舞会上,那时候她读大一,林是大三的高年级男生。在舞会幽暗的灯光下,朵儿明亮漆黑的眼睛,碎碎飘逸的短发,天真无邪的笑容象是夜里灿烂绽放的花朵。林对朵儿穷追不舍,终于在学校稠密幽香的樱花树下,轻轻拥吻了她。
那夜天空里飘着细碎的雨和洁白的花瓣,朵儿淋湿的短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零落在发间的花瓣,散发着隐隐的暗香。林心疼地抚摸着朵儿的秀发,轻轻吻着她明亮漆黑的眼睛,想着这就是他一辈子想要的幸福。
朵儿毕业后提着重重的行李投奔这个爱她的男孩。因为他有成功而独立的事业,因为他说:"我会给你想要的幸福。"
林很敬业,工作是他最大的乐趣。下班后林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宿。有时面对朵儿端咖啡时递来的幽怨眼神,总会歉意地揉揉她的短发。
来到这个城市一段日子了,没有工作,林能够很好的负担她,并给她富足的生活,她唯有每天呆在家里,送林上班,等林下班,在林晚上工作的时候,递过一杯咖啡,然后乖乖的去睡觉。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是孤独的,朵儿害怕孤独,她一遍遍地放着喧闹的音乐,把房间的摆设挪来挪去,把地板反复擦得明亮而洁净,把所有认为脏的东西,全部扔在洗衣机里来回地搅动,再一件件晾满阳台。
林可以给她很多,却从不问她需要什么。
或许这样平淡的相处下去,终有一天,她会不认识自己。
有时林会陪她蜷坐在沙发上,吃着话梅看冗长的泡沫情节剧。伤心的时候,朵儿伏在林的肩上流泪,林宽容地抱她在怀里,轻轻拍着背,象哄孩子一样地哄她。但是这样的时光太少了,大多的时候,都是林在书房,只留她一个人静静地看电视,独自感受剧情的悲或者喜。有时她会猛然把声音开大,令自己都吓一跳,只希望林能跑出来说,"过来,让我抱抱你。" 而他只会隔着书房的门喊一句:"宝贝,声音小一点啊,我正在工作"
于是对朵儿突然提出要独自出去旅行,林有些意外,"怎么,在这里过得不愉快吗?为什么不要我陪你。"
林陪不了她,在这个城市,这个家是这样,更别说去相距遥远的拉萨。
"大家上路吧,一会要变天了"朵儿正在思绪漫游,饭馆里突然钻出一个头发浓密卷曲的藏族男孩,皮肤棕黑,一身随意洒脱的牛仔,手腕上系着兽骨穿成的链子,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鱼纹。
他叫顿珠,青海人,自由摄影家,去西藏采风。
越向西走,天地越见苍袤,天空上威武的雄鹰不断在盘旋,看管牛羊的臧獒在牛羊群中来回的飞奔,一幅粗犷的散发自然原始风情的景色。
路上,朵儿见到了藏族特有的玛尼堆,上面插着五色的经幡。片状的石头上刻着鲜艳的藏文和精美的图案,神秘而美丽。导游向大家介绍,信奉天神的藏族人的五色旗中,用得最多的就是蓝。因为对大自然的顶礼膜拜,于是在与蓝色最近的地方,他们把心事埋藏在马尼堆,交给为他们所信任的天与地。
朵儿不懂,却有种强烈的震撼,充满对这种纯粹和圣洁,高远和宁静净土的神往。但顿珠似乎不为所动,他异常活跃的给大家照相,与导游争执对藏族文化的认识,和沿途遇到的藏族人打招呼,他们摇晃在卡车斗里,或坐或蹲一大片,都是长发披肩,头戴宽檐毡帽,纷纷吹着口哨回应。
路过小镇时,停下吃饭和休整。面对香烟袅袅的藏式街区,聆听着寺内隐隐的钟声,眺望巍巍苍茫的远山,皑皑的白雪在太阳的照射之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朵儿感到心里平静如水。
晚上旅行社安排大家住在当地的藏包,体验一下帐篷的生活。草原上的藏民屋里很简陋,但却异常的热情,许多人被好客的牧民灌醉了,朵儿没有喝酒,站在帐篷外,静静地欣赏夜色。 一个藏式宽檐毡帽戴在她头上。
"这里晚上很冷,你最好还是进去,要不病了翻越山口是很危险的。"顿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朵儿没有说话,抬头望着清冷的夜空,闪烁的星星格外明亮。
"你从不和我说一句话,也不正眼瞧我一下,我从小学习汉语,我们应该很容易沟通。" 顿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朵儿还是没有说话。
"知道藏族人为什么总爱把雪山用姑娘的名字来命名,象珠穆琅玛,象阿尼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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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它象美丽的姑娘,在冰天雪原之上舞蹈,圣洁,端庄而沉静,就象现在的你。"
朵儿转身想进屋。
顿珠一把拉住她,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她漠然的面孔,"我不是坏人,你不用怕我,一起走了一天了,我和大家都很熟,就是没和你说过话。"
"我们藏族人很豪爽,也很淳朴,没有你们内地人那么多的心眼和尔虞我诈。"
"我只想关心你,我对美丽的事物总是格外关注,仅此而已。"
"还有,你很特别,我喜欢上你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帐篷。
朵儿愣了半天,心砰砰的跳,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人,言行鲁莽,又不失体贴。
唐古拉山口,每个人都准备了氧气。一进山,朵儿已经开始明显的不适应,头晕,耳鸣,脸色发青。途中渐渐起了雾,或浓或淡,或近或远,沿着山势向上蔓延扩展开来。快到山顶时,雪渐渐地大了起来,像鹅毛一样飘飘地洒落下来,在半空中迎风而舞,时急时缓。
朵儿拼命的吸着氧气,在眩晕中冷汗渗满了苍白的面孔。
顿珠和旁边的人换了一下,坐到了朵儿的身边。把氧气袋递给了朵儿,"这个给你,看来你很不舒服,我习惯了高原气候,用不着。"然后,扳过朵儿的头靠在他肩上,"这样会舒服点,坚持一会,就好了。"
朵儿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眼里微微有些潮湿。她想起了林,想起了她曾经渴望着他从书房里跑出来,"宝贝,来让我抱一下。" 她想要这样的温暖。
到了拉萨,旅行社安排大家住在藏式的宾馆,朵儿给林打电话。"路上辛苦么?吃得好不好,习惯西北的天气吗?如果不舒服,记得看医生,我不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回来的时候坐飞机吧,我很想你。"林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话,声音有些哽咽。
朵儿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林真的很爱她,是不是她太奢求了。或许跟着林是她这辈子的幸福。可她的内心为何如此彷徨犹豫?
第二天,导游找了几套藏族服饰供大家游玩和照相。朵儿挑了一身换上,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打出长长的衣袖,外面一件天蓝的长袍,腰间搭着蓝白相间的挂裙,闪眼的银首饰和绿松石点缀在脖子和手腕上,和朵儿纯美的笑容一起盛放在明媚的阳光下。顿珠大叫着好美啊,然后用照相机抢着镜头,眼里满是笑意。
走在拉萨的大街小巷,空气中漂浮的酥油味和幽厚的藏香,仿佛正走在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民俗里。一群群手持转经筒的喇嘛颂着佛经,用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视着这个浮华的世界。佝偻着身躯,摇着转经筒的老人;披挂着银饰和刀子的商人;街边玩耍的藏族孩子,都是黝黑的,有着漂亮的脸部轮廓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单纯善良的眼睛那么诚实,信任地望着远方的客人,朵儿竟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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