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沫当然不会告诉贺连城,她在纸上随性而写的那些在他眼中十分怪异的符号,其实是英文。
她改不掉在思考问题时喜欢随手涂鸦的习惯,但这是在贺府,需要步步小心,谨慎行事,所以她故意选择了用英文来做记录。
她相信,这里应该没人会看得懂这个。
贺连城所住的院落位于贺府东面,他在父亲贺远山死后便独自去了天山学艺,去年才学成下山,之后便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开始征战沙场,因此住在府里的时间不多,也未纳妻妾,偌大的院子显得空旷而清冷。
院里栽种着一片松树,笔直挺拔,四季常青,给寒冬腊月草木凋零荒凉萧瑟的院落平添了几分绿意盎然,风声掠过处,激起松涛阵阵。院名“听松园”想必是因此而得名。
贺连城挺拔如青松的身影静静的立于书房窗前,习惯性的将视线投向对面东厢房那抹正靠窗而坐的美丽侧影。晨光透过窗棱,斜斜的照射在他英气俊朗的容颜上,使得他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幽深如寒潭的眼眸似乎也变得分外柔和。
这些日子下来,每天在书房窗前站上一会儿,似乎已经成了他改不掉的习惯。在天山学艺六年,他自认内心早已练就的如同天山寒冰一般冷硬无情,可是每当对面那抹倩影映入眼帘,他便觉得自己心底某一处空虚而冰冷的角落被充实温暖。
这个女人又在捣腾那些瓶瓶罐罐了,想不到她竟还是个醉心医术之人。
许是被她正在捣弄的那些草药气味所吸引,窗外几只不归鸟纷纷从青松顶端飞落下来,停驻在她的窗台上,瞅瞅而鸣。
她转头,随手抓起几粒刚刚配制好的丹药,撒在窗台上,看着不归鸟将这些丹药啄食干净,朝她鸣叫几声之后,拍拍翅膀又向天边飞去。
她抬首看向不归鸟远去的方向,眉眼轻弯,脸上绽出浅浅的笑意。
笑意轻柔,极为浅淡,可是却无端拨动了贺连城冷硬的心弦,让他觉得自己心底那股暖意正在肆意蔓延。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心思很危险。他与她,立场不同,注定敌对。可是那又如何,他一点都不想放弃,反而想就这样沉沦深陷。他要把她永远禁锢在身边,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每日都能看到她温婉淡然的容颜。
这或许是北狄男人天性中的掠夺因子使然,对于自己看上的东西,他会不顾一切据为己有,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自己看上的东西?这么说,他现在是看上这个女人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惊,深棕色的瞳孔瞬间缩起。双手握拳,眼神纠结的注视良久之后才毅然拂袖转身离开。
此刻,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沈千沫还是保持着侧头看向窗外远方的姿势,面色淡然而平静。她知道贺连城一直在监视她,也难怪,对于一个人质忽然跟你提出要改变自己的居住环境,并且还拿自己的性命相要挟,他没有疑心才不正常。
可是,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可以保住腹中胎儿。
她下意识的双手抚上腹部,这个小生命虽然还未成形,可是她知道,他正在一天比一天健康的成长。
她当然明白,留在贺府并非长久之计。算算日子,自己怀孕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就算她再小心,也迟早有一天会露陷。
阿珩,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早日找到我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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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靖州,太守府书房。
自那日孟元珩一声令下,十万孟家军精兵和三万飞云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正阳关,大晟守军自然不能将城池拱手相让,奋起反抗,平静了七年之久的正阳关再次被战火硝烟笼罩。只是这次,孟家军不是和北狄军队交战,而是变成和大晟兵马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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