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盛京,举朝震惊。孟天珝连下数道圣旨,斥责孟元珩为了一己私欲,罔顾江山社稷和天下苍生,大逆不道,叛国谋反,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一时之间天下百姓纷纷对煊王府和孟家军倒戈相向,口诛笔伐,一些文人墨客更是将那位坠崖而亡的煊王妃渲染成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在此基础上演变出了无数爱恨缠绵的诗词和剧本。
然而,那个处于这场风暴漩涡之中的男人却一脸平静的坐在靖州太守府书房内,眼眸微眯,状似慵懒的听着闻人渊对于正阳关战况的汇报,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安静趴伏在他身侧的小狐狸。
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碧色水灵的大眼半睁,朝那个男人发出几声呜呜轻叫,又闭上眼兀自养神。
其实沈千沫在时,小乖对孟元珩的态度算不上友好,而孟元珩对这只总是霸占沈千沫的怀抱,打扰他和沫儿亲近的小狐狸也是常常恨不得一把捏死。可是如今,许是因为思念同一个人的缘故,这两个家伙的关系居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默契。
“启禀王爷,正阳关内共有大晟守军四万八千六百余名,其中战死一万三千九百名,剩余的三万四千七百余名大晟守军已全部被驱逐。”闻人渊声音雄浑,刚毅的国字脸上满是严肃。
那个男人还是一身黑色锦袍,满头白发只是简单束起,平顺的披于肩后,淡漠冷峻的五官更显深刻立体,沉如寒潭的眼眸平静无波,听到闻人渊对于战役伤亡情况的汇报,也是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云翳看着这样的孟元珩,暗叹了一口气。他忽然发现自打沈千沫失踪后,自己就一直在频频叹气。
不到十日,大晟在西北的重要屏障——正阳关,以及关内五个州郡,十八座城池,已全部被孟家军控制。
孟家军和飞云骑的战斗力可见一斑。当然这也离不开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劳。
离沈千沫坠崖到现在已将近两个月,这段日子以来煊王府暗卫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可是依旧音讯全无。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只是他们谁都不愿意面对罢了。
而眼前这个黑衣白发的男人的表现,却让他们越来越担心。孟家军攻打正阳关以来,这个男人几乎每一仗都冲在最前面,杀伐狠厉,所向披靡,一人一骑仿佛能顶千军万马,以致于后来大晟军队见到他那黑衣白发的身影,便吓得浑身发抖,直接缴械投降。
可是对于降兵,他的命令也只有斩钉截铁的一个字:“杀。”
唉,白发魔君这个称号,想必就是因此而来吧。
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铁蹄纷乱,任你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想起那个家伙身上道道新伤旧痕,云翳剑眉皱的更紧。
这完全就是生无可恋不要命的打法啊。
莫非他是想就这样战死沙场,追随千沫而去吗?
可是若他就这样走了,孟家军该怎么办?飞云骑又该怎么办?他们占领了靖州,攻下了正阳关,可以说是占据了西北最有利的地形,但是从此也跟大晟彻底反目,划清了界限。
叛军之名已经坐实,今后这几十万大军该何去何从?
云翳只是担心,孟元珩根本就没有为孟家军的将来考虑过,只是单纯的在靠杀戮发泄着他失去至爱的悲愤和痛苦。
那个温婉淡然的女子的离去只怕已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
不自觉的又叹了一口气,他与坐在旁边,刚到靖州城没几日的谢鸣玉对视了一眼,出声问道:“王爷,正阳关已被攻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孟元珩保持着眼眸半闭斜靠在椅背上的姿势,几缕银丝沿着他瘦削的脸颊垂下来,使他日渐清峻的脸庞若隐若现。静默半晌之后,低沉磁性的声音才淡淡响起。
“传令下去,孟家军年内暂时在正阳关休整,什么也不用做,明年开春攻打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