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寒噤,脚下大步离开。
当白昼转去,日落西沉,当黑夜来临,华灯初上,整个秦越京城回归一片寂静,除了城西的那一片灯红酒绿。
各色各样的引君灯挂在青楼门外,迎着秋风摇摆,里面灯火明灭,将人影照得忽亮忽暗,看不清。
各家青楼前,数不清的莺莺燕燕媚笑着挥舞手中的丝帕,阵阵脂粉香气逼人,挑逗着男人心思的丝竹之音,在夜空中袅袅而起,最过繁华之处,最过腐糜。
挽香楼,全天下最美丽的姑娘在台上扭动腰肢,一颦一笑都吊足了客人们的胃口,红衣收了大把大把的银子,笑的合不拢嘴,二楼仍旧有不少文人雅士聚在包间中吟诗作画,一片兴隆之相。
今日不是挽香楼的头牌苑香姑娘登台之日,可后院中苑香姑娘的房中,却隐隐传出悠扬的琴声,夹杂在一片调笑和歌舞之中,几不可闻。
苑香房内,凌婳月一身男装,身子倚靠在软榻之上,手中的酒杯放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香浓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滑入腹内,有几滴却挂在了唇边,让天下第一公子的优雅形象,多了几分性感和不羁,若是其余女子见了,定要扑上来,可旁边一直在旁边弹琴的苑香,看着她此番样子,却微微皱起了眉。
“我说天下第一公子,你还要我谈多久,奴家累了”,语调侬转柔情,媚眼风情无限,手下的十指却不停。
凌婳月拿起酒壶再倒一杯,“本大爷心情好,再弹!”
“都弹了两个时辰了,大爷您也该怜香惜玉让奴家休息会儿吧!”,苑香翻个白眼,她很有做纨绔子弟的潜质。
“弹来弹去就这么一首,你能换个不?”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
“奴家今晚就只会谈这一首”,一遍正结束,她重新起调,正准备再来一遍,刚起调,凌婳月就皱起了眉,“换一个换一个,你这《凤求凰》存心呕我是不是?”
苑香干脆停手,看着她,“嫌刺耳啊,那换个《深闺苑》好了”,说着,便要抬手挑琴弦。
凌婳月差点把酒杯朝她扔过去,“谈个轻快些的,不然大爷不给银子”。
“弹了一晚上了,也没见你的银子在哪”,想了想,还是弹了一曲《临江月》,不触她心事了,只是,总憋着也不是好事。
《临江月》是一首风景美曲,奏来多清雅闲适之感,总算是如了凌婳月的意,她又为自己道一杯酒,一饮而尽,喝的倒是豪迈爽快,可是苑香心中却为她担忧不已。
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有心事,只是,她却不愿意说。
一个女子,不愿告诉别人的心事,往往跟感情有关,而她,凌婳月的感情,必然同慕容止有关。
前几日中秋夜,她也看见了,慕容止飞身而下救了莲花花车跳舞的女子,可是,凌婳月也不该是心胸狭窄之人呀,吃醋都能吃到这份上来?
《临江月》尽了,苑香揉揉酸痛的手指,“还没喝够啊,挽香楼要打烊了”。
“你真以为本大爷喝高了?天不亮青楼怎么会打样”,凌婳月拿起酒壶,摇晃摇晃,“没酒了,给本大爷拿酒”。
“不许再喝了”,苑香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别给我装大爷,滚回你的将军府去”。
凌婳月干脆扔了酒壶,躺倒在软榻上,“不回去”,回去会见到不想见的人,“你这里挺好的,我要住在这里”。
“我卖艺不卖身,你一身男装在我房里待到半夜,我这名声全被你毁了”,苑香拉拉她,却并未用力,“你不回去,会有人担心的。”
凌婳月也有三分醉意了,脸颊浮上了几许红晕,可是脑袋却是清醒的,听了苑香的话,她苦笑一声,“谁,谁会担心?放心,本郡主有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着,没有人会担心。”,是啊,没有人会担心。
“起来起来,我要睡觉了”,该死的女人,就是不说出来,说出来不就好些了吗。
“你睡床,我睡软榻。”
“不行,阿星会误会的。”
“我是女人也不行么?”
“不行!”
“明天我把张寒星赶千里天山去。”
“你敢!”
“那给本大爷拿酒来。”
“你都喝了三壶了,一个女人家喝那么多酒成什么样子”,这女人耍起无赖怎么比男人还讨厌。
凌婳月就是赖在软榻上不起,“酒都不给喝,小心我投诉你。”
“去吧去吧,现在就去。”
“酒,我要喝酒”,借着三分醉意,凌婳月赖定苑香,可苑香铁了心的不让她再喝酒,“没酒了!”
“我有!”,房门打开,金照夕一身金色衣衫,室内顿时光芒四射。他手中拎着一大坛子酒走进来,“上好的竹叶青,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