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周东是绝不会说出来的,这种事的严重程度比锦衣卫查明的周东草菅人命徇私断案的性质还要严重。
整件事考虑下来,今日之举实属不智,或说弊大于利。但宋楠却正是要险中求胜,利用周东屈服的假象引起相关人等的恐慌。慌则乱,乱则有可乘之机,否则大家都带着伪装的面具,分不清敌我看不清内心,宁夏镇永远是铁板一块,自己也别想查出事情的真相。
宋楠携周东回到观雪楼之中,命人上了茶水之后便请周东落座,周东虽表现的战战兢兢,但他早已打定主意,关于此次来此的公务之事一概不言,他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也想稳住宋楠,希望从宋楠口中套出自己几年前那件案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好趁着宋楠在宁夏镇之时即刻送信回京将重要的证据销毁,最后来个死不认账。自己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但宫里的那一位是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侯爷……那个……关于马安平一案,侯爷可有什么话要和下官说的?”见宋楠默默的喝茶沉思,周东倒是沉不住气了。
宋楠微笑问道:“马安平?马安平是谁?”
“这个……”周东肚子里骂翻了天。
“哦,想起来了,马安平的案子嘛,那是我离京之前北镇抚司办了件案子,其中涉及到你那位同窗好友马中遂,马知州如今在我北镇抚司的大狱之中,关于案情嘛,我不便多说,周大人自己也能猜的到。”
周东脊梁后冒出冷汗来,不过也很是庆幸,原来是马中遂落马了,不过马中遂是绝无可能供出他侄儿马安平杀人的案子的,多半是锦衣卫查出他的碧湖园庄园转到了我的手上,这才开始查自己。多半是并无什么实据,否则以锦衣卫的作风,怎会这么闷声不响,定然早已派人将自己缉拿起来了。
想到这里,周东心里轻松了许多,北镇抚司中刘公公必有耳目,看来须得在诏狱之中除了马中遂,至于庄园之事,倒是很好解释。
“啊?马中遂犯案了?这……这可真是想不到。下官猜测他必是因为贪腐。”
“不错,周大人倒是很精明。”宋楠微笑道。
“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马中遂早年家贫,读书时人品也不错,但后来我们一起科举入仕之后我便看出他不对劲,此人太过爱财,我判断他迟早要出事,于是便跟他割袍断交了。”
“哦?周大人倒是果决。”宋楠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心思似乎并不在跟周东的谈话上。
“那是自然这种人周某是不屑与之结交的,他确实送过我青州的碧湖园庄园一座,还曾送了我一千两银子,但我却是从未去住过,银子也分文未动。我一直在考虑是否要举报此人,但又怕人家说我太过绝情不念故旧之谊,故而迟迟未决。这次办了差事回京之后,我要向皇上当面请罪,交出地契和赃银,哎,都怪我心肠太软,早该公开此事,上缴赃物大义灭友的。”
周东一脸懊悔,自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真诚来。
宋楠点头道:“原该如此,周大人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了,皇上也定会宽恕于你。”
周东心里发毛,宋楠不露声色,压根看不出他的态度来,这才是最棘手的,见宋楠保持沉默,周东心头嘀咕,但也无话可说,两人对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倒像是眉来眼去的一对情人。
两盏热茶喝完,宋楠起身道:“周大人,你还有事么?”
周东愕然道:“我……我……我能有什么事?”
宋楠道:“既无事,便不耽误周大人时间了,本官送大人出门吧。”
周东心头发虚,虽极力控制,不免还是脱口而出道:“就……就这么让我走?侯爷没什么想问的?”
宋楠哈哈笑道:“周大人有什么急切之事想说么?”
“没……没有。”周东赶紧摇头,幸福来得太突然,本以为宋楠会逼问一些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没想到宋楠只字未问,想好了满肚子的编造的谎话忽然说不出来,到感觉有些堵得慌。
周东很快恢复正常,不问最好,言多必失,编谎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编的圆润无暇的,一旦被这家伙戳破反倒不美,需知此人可是比鬼还精明,在京城朝中文武大臣暗地里给宋楠下的评语之中便有一句‘奸似鬼’的考评的,还是少在他面前耍弄的好。
“那下官便告辞了,多谢宋侯爷的茶,另外今日之事下官着实抱歉,下官可不是故意在侯爷面前无礼的,酒是个坏东西,喝多了便是乱说话,下官决议要戒酒了。”
宋楠起身笑道:“无妨无妨,来,我送你出门。”
周东赶忙要宋楠留步,宋楠却执意亲自将周东送出院门外,一直送到大街上,周东有些受宠若惊,连叫“留步留步不劳相送。”
在熙攘的大街之上,宋楠这才停步拱手,高声道:“周大人好走,你的话我全部记下了,那件事我会替你摆平,这里的事你也要经常来跟我说说,咱们精诚合作,再立大功。”
周东愕然道:“侯爷这是……”
宋楠哈哈大笑道:“彼此心照,不多说了,好走好走。”说罢留下满脸惊讶的周东转身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