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赶往文华殿中,一进后殿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宫女小太监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怯生生的站在廊上,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就听见书房内噼里啪啦一顿杂物倾覆之声。
“这日子可怎么过?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一个个就会皱眉瞪眼,眼看着你家主子受罪;张永、高凤、谷大用、平日你们几个不是挺机灵么?这会子怎地没声音了?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朱厚照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打砸之声。
张永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殿下,这事奴婢们帮不上啊,杨学士的性子这么多天来您不是不知道,皇上又向着他,您说咱们能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就会说怎么办,再没办法,爷就要被逼疯了,混账东西,杨廷和这个混账。”
“殿下,可小声点,教他听见又该说太子不敬师长,厌学恶道了。”
宋楠看了看刘瑾,刘瑾露出一个现在你相信了吧的表情,伸手无言做了个请的手势,宋楠无奈,硬着头皮迈步往里走;刚掀了帘子,就见一物莎啦啦劈头砸到,忙伸手一抄接在手里,却是一卷古书。
朱厚照一眼看见宋楠,火不打一处来,叫道:“你还知道进宫啊?这么多天不见人影,我要你这侍读何用?”
宋楠皱了皱眉头,拱手道:“殿下怎地如此大发雷霆?我外边的事务实在太过繁忙,抽不出身来。”
朱厚照怒道:“外边的事是事情,我的事便不是事么?”
宋楠道:“殿下先息怒,到底何事发怒?说与在下听听,我来帮你想办法,来,边吃边说,我可是带了刚出炉的鸭子来了。”
朱厚照道:“有鸭子也不顶事。”话虽这么说,人却气鼓鼓的坐了下来,伸手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扒拉,噼里啪啦一阵响,全扒拉到地上去。
宋楠苦笑,这朱厚照完全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气,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厌学好玩是少年人的通病。
刘瑾张永等见朱厚照脾气有平息的迹象,赶紧暗中挥手,小太监小宫女们迅速将地上的物事捡起整理,清扫干净;这边宋楠已经在桌上将烤鸭摆上动手撕鸭肉了,鸭肉飘香,朱厚照眼睛盯着喉咙动了下咽了口水,暂时忘了烦恼,期待的食指大动。
刘瑾等长舒一口气,总算是风雨过去了,还好宋楠及时到来,不然还不知闹到什么时候;出于感激,张永亲自动手,替宋楠沏了杯茶摆上。
宋楠边包鸭肉包,边微笑道:“殿下,听说新来的杨学士比较认真严格,太子殿下可还适应么?”
朱厚照正自嚼着鸭肉包享受,闻言顿时双目圆睁,含糊不清的道:“适应?杨廷和太过分了,完全将我当成牛马,什么东西都往里灌,我都快被他折腾死了。”
宋楠道:“哦?是书背不下,还是悟不出?读书可是好事呢,太子将来君临天下,自然需要懂得治理天下,书中自有至理,这也是皇上的期望呢。”
朱厚照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懂这些,但杨廷和也太狠了,每日讲读文章三篇,还要根据文章应对答疑,诗文也要写上两首,习字三百;当我是铁打的么?这也就罢了,但凡答疑背诵有误,便不准休息,诗文写的不押韵,也不能通过,一天折腾下来,我的脑子都成浆糊了。前日的诗文没通过,待会他来还不知道怎么折腾我呢,我现在见到他就恨不得咬他一口解气。”
朱厚照恶狠狠的对着鸭肉包咬了一口,快速嚼着咽下,好像在咬杨廷和一般。
宋楠心道:这位太子爷还没长大,小孩子心性流露无遗。
“倒是有些过分,书海无涯,活到老学到老,这种填鸭式的硬逼自然招人反感,便是我也要发火的。”
朱厚照如遇知音,点头道:“是啊,这话才中听,还是你明白事,他们几个平日里叽叽喳喳的跟巧哥儿一般,关键时候一点也敢啃声,任凭我被杨廷和耍弄,真是气煞我了。”
刘瑾张永等人面露尴尬之色,宋楠忙道:“几位公公也是没法子,皇上重视太子讲学,他们乱说话要是被杨廷和告上一状不是要挨板子么?”
朱厚照道:“那我怎么办?就这么苦熬着?以前还能骑骑马射射箭,现在倒好,每天满脑子都是文章诗书道理,我这太子当着有何意味?”
宋楠道:“殿下别说丧气话,您是未来的皇上,这些话传出去岂不是让大臣们说三道四,不用急,待会我来会会那杨廷和,看看他什么路数,劝说他对太子殿下宽松些。”
朱厚照道:“你能劝说得了?这人可是迂腐的很,整个一个木头疙瘩。”
刘瑾张永等人也面露讥笑,心中暗想:大言不惭,太子他都不鸟,你一个侍读他会鸟你?不过有一想,自己等人虽不敢胡闹,宋楠既然自告奋勇去触霉头便让他去是了,倒霉的反正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