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上,荀易上陈家提亲,本来陈老为了女儿的幸福是同意的,但一询问到他的家世,竟然是那个荀家的子孙,顿时就吹胡子瞪眼睛地让人将他轰了出去。
陈馥为了自己的爱情头一次与父亲对质,柔柔弱弱的她从来没有反抗过父亲的威严,这是第一次,反而让陈老心生不悦,认为女儿被荀家的那小子带坏了,越发地反对这婚事。
荀母陈老夫人初始也站在丈夫这一边,还发动儿媳轮流来劝,务必要让女儿回心转意,但是陈馥却是每日以泪洗脸,饭也吃得少,渐渐地人比黄花瘦,看得她心疼不已。
一夜,荀易潜进陈家的大宅里面,找到陈馥所住的青竹园,看到她眼里的惊喜,他只道:“我要回京了,你……如果愿意跟我走,我这就带你走。”
他朝她伸出手去。
陈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要与他一道私奔,这是她人生中惟一一次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
哪知在走的时候却遇到了来探望女儿的陈老夫人,陈老夫人开始是反对到底,但见到女儿去意已决,在要得荀易发誓般地保证会对陈馥好,这才放手让女儿离去。
在那个月黑风高夜,她朝远去的女儿道:“馥儿,你要记得给娘来信,让娘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千万要记得。”
陈馥含泪地应允,在陈老气急败坏地带人过来时,陈老夫人催促着他们离去,拖住丈夫的后腿不让他去追。
本来陈老夫人也不会疯的,但是年复一年,女儿却是音信全无,想要上京去寻,丈夫又把持着不让她去,思念一看重过一年,荀家出事牵连到陈馥,她得到消息后一夜之间就忆女成狂,最后就变成这样。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陈家大儿媳妇抹了抹泪水道。
荀真心里的痛楚一阵强过一阵,用帕子擦了擦泪水,这才忆起母亲时常有写信回江南的,这才惊道:“不对啊,我记得儿时常常看到娘写信的,没理由外婆会一点信息也收不到?”
陈家的三儿媳妇嘴角苦笑了笑,“这是秘密,公爹下令谁也不许说,寄回来的信都被公爹烧了,婆母哪还能得到思念不已的女儿的半点信息?”
陈家几个儿媳妇都一致地点点头,这些事情在荀家出事之后公爹无意中说出来的,但是身为大家长的陈老却是无人敢反抗。
荀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如此,那个外祖父太不可思议了,母亲私奔是不对,但他不应该一直都不承认,阻挠着妻子知道女儿的信息,外祖母变成这样他是最大的凶手,眼里顿时有几分忿忿不平。
因为陈老夫人清醒后,虽然没有再剧烈的反抗,但是一看到荀真还是认为是自己的女儿,抓着她的手不肯放,非要她留在身边不可,所以荀真不得不住在陈家。
宇文泓太子的身份震憾了陈老父子几人,陈老虽然守旧,但也命人妥善地安排宇文泓的住处,毕竟陈家还是生活在华国,哪有可能孤傲地将人往外赶的道理?
陈家父子几人在宇文泓离去后展开了激烈的争辩,陈老再度气呼呼的,惟有怒道:“我还没死,你们就想造反?这是祖训祖训,你们知道吗?身为陈家子孙的我们不能如此大逆不道,总之过两天就将他们赶走。”
陈家几个儿子却不同意,难得现在这未来天子有求于陈家,这可是出仕的大好时机,一来不会丢了陈家的颜面,二来又可以与未来天子搞好关系,三来荀真毕竟也是陈家子孙,自家人不疼,岂不是让外人欺负了去?
“爹,您气小妹气了一世还没够?她人都不在了,就留下了这一双儿女,他们的身上毕竟也流着陈家的血,难道就不管这一对孩子?您怎么那么狠心?”陈复不禁语气重了一点,一想到母亲的疯病与父亲脱不了干系,他原本不敢反抗父亲的心不禁强硬了起来。
陈老顿时哑然了,自打妻子得病后,几个儿子都对他渐渐疏远了。
就在气氛凝重之时,外头的小厮进来道:“太爷,表小姐求见。”全宅子里的都已经知道荀真的身份,所以都直呼了一句表小姐。
“赶紧让她进来。”陈复道。
荀真进来的时候,看到几位舅父都用十分热切的眼神看着她,而外祖父的眼神虽然有几分闪烁,但却也不是冰冷一片,竟有几分内疚在里面。
她心里有几分感动,不管他们是出于亲情才对她好,还是出于她与宇文泓的关系,但是始终是血缘至亲,不禁哽咽地磕了几个头,“外孙女拜见外公,侄女拜见几位舅父。”
“傻孩子,赶紧起来,虽然已经是初夏了,但地面还凉。”陈复亲自扶她起身,细细地打量着她,长得果然像那自幼疼爱的的妹妹,想到妹妹早早就去了,不禁又流下泪来。
荀真看到他们难过,也跟着哭了一阵,这才坐了下来。
“你哥哥他可好?”其中一名舅父道。
荀真点了点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过些日子就可以来给几位舅父磕头问安。”
“你们兄妹都吃了不少苦,只是舅父们没有能力帮你们,你可有恼了我们?陈家若是在朝有一官半职,当年说什么也要据理力争。”陈复说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都明白的。”荀真一脸理解地道,看到包括外祖父在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道:“外公,舅父,荀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老的面容一凛,看了眼这个外孙女,她的眸子清澈明亮坚定,这是惟一不像女儿的地方,女儿的眼睛只有温柔之意,应该是那家人的血统,“你也是要劝我同意给太子写讨檄文书的?”
荀真点头道:“没错。”看到陈老要拒绝,忙道:“外公,您先别拒绝,真儿会这样说并不是完全站在太子的立场上,也是为陈家考虑。太子的手中握有真正的玉玺,我兄长是荀家后人,可以说一旦开战,胜算是十分大的。这个时候陈家的一张讨檄文书,不但会让陈家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起码忧国忧民的形象是竖立了起来,这于陈家有什么不好?难听的说一句,若陈家再这样,只怕不出百年,陈家的威势就会荡然无存……”
看到陈老要反驳,而几位舅父却是沉思不语,荀真举手道:“外公,舅父,我这不是看不起陈家,而是在陈述事实,你们可以回头想一想,现在的陈家能与百年前的陈家相比吗?只怕不能吧,虽说还保留着大儒的名声,想必十分吃力吧?宇文氏的先祖当年没有怪罪陈家,可见其大度,真儿不明白那前朝有什么好?审时度势这也是一个家主的责任,为什么要拒之千里呢?”
“这是祖训……”陈老顽固地道。
“祖训也是可以改的,都过了百年,当年会出这祖训只怕也是存着前朝可以重新得回势力吧?想着有个忠臣之名比二臣好听,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条祖训,在真儿眼里当时也是审时度势的结果。只是陈家先祖审错了势,所以才会变得骑虎难下,莫非还要以此来牵制后代子孙?不让他们一展所长追求理想?只能每天的空谈,继而养花伺鸟无所事事,最后成为败家子吗?”荀真放重语气道,那小脸看来极其的严肃。“那真儿敢打包票,陈家迟早要在这江南除名,留下的兴许只有这一幢大宅子。”
陈家父子都震惊地看向荀真,尤其是几位舅父,虽然心疼这个侄女的经历,但是不曾想过她会说出如此有力度,有见地的话,隐隐知道家族再这样下去不妥,但不若荀真说得那么透明直白。
陈老的眼神黯然下去,为了这一条祖训,阻止女儿的婚事,最终与女儿脱离关系,逼疯发妻,现在却告诉他毕生的坚持也只可能是先祖审时度势的结果?这太让他难以接受了。
一个人长期的信仰受到了挑战,那种紊乱的、不知所措的、纷繁的情绪足以让一个人发疯,所以陈老有些踉跄地起身,没说一句话就转身进内室,背影极其的苍老悲凉。
陈家的舅父们也叹息一声,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嘱荀真回去歇息,他们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想如何劝服父亲。
荀真也知趣地告退离去,有些事不宜逼得太紧,起身退了出去,一出陈老的院子就见到在月光下背着手看着远景的男人在等他。
此时,他的衣摆被风吹起,半边英俊的脸庞泛着银色的冷峻的光芒,风姿灼约,更显那背影如高山般坚忍不拔,王者的尊贵气息竟将一地银芒都掩了去。
她看得有几分痴了,感觉到他似乎离自己很远,随后又想到这个男人是她的,上前她伸手到他背着的大掌里,与他十指紧扣,“您什么时候来的?”
宇文泓看了眼孙大通,孙大通会意地悄声隐没,牵着荀真的手走在月光下,“想着你有可能会到这儿来,果然没想错,你还是来了。”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荀真停下来歪着头看着他,“您可是不喜欢我多管闲事?”
“傻瓜。”宇文泓伸手抱她在怀,“只是想让你的认亲更单纯一点。”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外祖母的病情?”荀真道,他会这样做怕她担心是一方面,但是突如其来的得知却又更能让她的认亲没有带上功利色彩,这让外祖父与舅父们更容易接纳她,也更容易助他行事。
宇文泓知道她的心思活络,一点小事也能想到很深层次去,但这次她确实误会他了,“真儿,也许我这个人不是单纯的,但这件事你却是误会我了,虽然我很想得到陈老亲笔所书的讨檄文书,但是我不想利用你达到这目的。”
荀真埋头到他的怀里呼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是她多虑了,“您不要怪我,是我想多了,不过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您好,我也才能好,我只想帮助您,尽我的所能。”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温情脉脉,带着一个女子对爱情的坚定不移,在这月凉如水的夜晚煞是动人。
他伸手轻轻地摩挲她的俏脸蛋,即使是现在,她的话仍是让他感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谁对他的感动最纯粹,非她莫属,低头饥渴地吻上她的唇,如对待十世珍宝一般,他的大手捧着她的小脸,专心致志地与她缠绵。
荀真抱着他的腰,努力回应他的热情。
月光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似乎要拉出一个一生一世,纠缠个三生三世……
当夜,荀真却是陪陈老夫人住在青竹园,代替母亲在外祖母的膝下承欢,听着外祖母时而清醒时而湖涂地说着当年事,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没几日,荀英的到来让静默的陈家更为热闹。
京城,皇宫里。
宇文淳两眼狠厉地看着明阳真人,眯着眼道:“你要干什么?”
该死,他竟迟了一步,竟让这明阳真人抢先动手。
明阳真人看了眼那把龙椅,不知坐在上面是什么滋味?
他的眼里有着狂热之情,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代表皇室最高权力的椅子,就连宇文氏兄弟也没坐过,脸上邪笑了一下,他竟一屁股坐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双手被缚的宇文淳,视野果然很好,“太子殿下,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你可以暂时歇一下了,国事就交由我这国师亲自料理。”
“明阳,你一直以来的打算就是这把龙椅?”宇文淳恍然大悟地道,难怪昔日他会与他相交,难怪他丧母,被父亲遗弃之后他会巧舌如簧地来鼓动他,原来一切的一切地计谋都是为了华国的江山。
他,为他人做了嫁衣,害得父皇不生不死,害得兄长下落不明,更害了他一生惟一爱着的女人被人全国通缉,此时,他的眼里满是懊悔,不禁想要仰天长啸,老天为什么要这样作弄他?
明阳真人冷笑道:“太子殿下,你还是过于单纯了,容易信人这是你最大的弱点,而且行事不够狠辣,这就已经注定了你永远不能成功。成为乱臣贼子不是你这样的温和派,而应该是像我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有你有那老不死的在,至少可以让我慢慢地名正言顺地蚕食掉华国的江山,哈哈哈……”
他得意嚣张地大笑,原本他只想辅助宇文淳,但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彻底掌握了老皇帝,为何他不能坐上皇位?这没有天理,所以他开始蓄谋华国的皇位。
看到宇文淳恨得眼睛似要滴血的样子,他冷笑一声,“来人,押太子到东宫囚禁起来。”
宇文淳的内力被封,竟没有能力反抗明阳真人,而皇宫的侍卫不知何时都换上他的人?明明他也防得紧,居然还是输了一筹。
一夕之间,皇宫风云变色,忠臣下狱,留下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华国的江山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苏州的宇文泓接到那密报,嘴角抿得死紧,局势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看到荀英拿着那讨檄文书进来,眉尖轻挑,“都妥了?”
“嗯,外公已然写好了,只需要盖上玉玺,一切都顺理成章,暗中布署的兵力已集结完毕,太子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荀英活动着筋骨道。
癸亥年的晚夏时节,一张由江南大儒亲写的清君侧的讨檄文书开始在华国的上空飘扬,一场由后世史学家称呼的“癸亥靖难之战”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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