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伤口一直蜿蜒到领口里。开门声消失了,有人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不会是保姆,保姆每天早上七点过来。是这栋别墅的男人提前回来了?还是……
脚步声停了下来,来人摸索了一会儿,啪的一声打开了灯。客厅里豪华的水晶吊灯立刻发出华丽耀眼的光芒,照亮了狼狈不堪的孙黎,也照亮了相貌出众的来人。孙黎一看清来人是谁,就像重新活了过来。她猛地扑到那人的怀里,将脸深深地埋入对方不算宽阔却令她安心的胸膛,仿佛这样就可以汲取生存下去的力量。
“你终于来了,”孙黎咬住嘴唇,忍住了哭声,却没忍住泪水,“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那人扶着她一起去沙发坐下,从茶几上抽了一张面纸很轻柔地帮她擦了擦泪湿的脸庞。
孙黎却已欢欣鼓舞起来。这简简单单的动作,比千言万语都更能抚慰她疮痍满目到几乎坏死的心。她抓住那人的手,努力绽放出一个笑容:“外面很冷吗?你戴了手套。”
那人点了点头,而后四顾了一下。
孙黎忙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你不用担心,他出国谈生意去了,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
近在咫尺的出色脸庞上也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温柔得像和煦的春风拂过即将凋零的花朵。然后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仔细地擦干她所有的泪痕。
孙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如同盯着她渴望已久的光明。她嘴唇颤抖了一会儿,吐出了几个久违的字。
“我……喜欢你。”
很沉重的内涵,却比烟雾更容易消散。
那人深深地笑了,按住她的肩膀让她慢慢转过身去。然后从身后抱她入怀,像抚摸婴儿一样温情无限地轻抚她的头发。孙黎闭上了眼睛,紧紧抓住那拥抱住她的臂弯。她又一次流泪了,但却是幸福的眼泪。头发被轻吻,脸颊被厮磨,一切就像童话一样美好。
沉醉中,给她带来幸福感的臂弯开始慢慢地上移,从胸口不知不觉地移到了脖子。
孙黎将脸搁在那只手臂上,猫一样地轻轻磨蹭。那只手臂便也更紧地拥抱,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直至猛然一收。
“呜……”孙黎痛呼一声,本能地睁大了眼睛。
她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喉咙被过度挤压,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窒息的感觉忽然沉重起来。虽然五分钟前她还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没有那么想死。
孙黎张大了嘴巴,拼命地挣扎起来。
可是已经太晚。她的殊死搏斗不过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便无力地垂下了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极了,美丽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恐。
那人——不,现在应该说是凶手,他轻轻地抱起孙黎柔软的尸体,慢慢地,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美人已逝,空剩皮囊。
那皮囊没有了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就也如同僧尼们心如止水,摒弃了诸般杂念。难怪许多人都将死当作一种解脱。
他不禁温柔地摸了摸她因为挣扎而凌乱的发丝,然后抱起她的尸体来到了浴室。他轻柔地把她放进了浴缸,就像她并不曾被他夺去生命,而只是睡着了。淋浴花洒被打开,正对着孙黎的身体。
他单腿跪在浴缸前,浴室中唯一的一面镜子只能反射出一个黑色的背影。
凶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孙黎的手。练习小提琴的手比常人更修长一些,皮肤也雪白细腻,却并没有明显的青筋。很美的一只手。可惜精美的指甲里多了一些黑色的纤维,很是破坏美感。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绸布包,放在浴缸的边缘慢条斯理地打开,动作优雅而娴熟。大红绸布里包着的是一把银亮的刀,锋刃如洗,一点锈迹都没有。可见它的主人十分爱惜它,保养得很用心。杀死孙黎的那一只手又拿起了银刀,朝她白腻如玉的手背划下。鲜红的血滴落在浴缸里,在水中氤氲旋转,就像一朵朵逐渐绽放的娟秀红梅。
水流慢慢淹没尸体。只有那面镜子,清晰地照映着那忙碌的黑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