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么多做甚呢,重要的是现在,是将来。
他对自己很好,专心一意的好,爱孩子,爱家,全力让他们母子安稳太平,这就足够了。他们是多么迥异的人,不过都盼着,岁月静好,天长地久。
主母离开数日,府内众人只知盛家老太太病危,是以夫人前去照料。
次日,邵氏带着两个女孩一道来贺明兰再度有喜,秋姨娘压着心中酸涩,也是满嘴好话,谁知明兰一改往常客气温和,淡淡的不大搭理她。
几次话茬都被漠视,秋娘好大没趣,只得讪讪的在旁静立。
大人闲聊时,娴姐儿好奇的望着明兰的腹部,却红着脸不敢问——小孩儿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蓉姐儿含笑静立,忽觉衣裙下摆有人拉动,低头去看,只见团哥儿从床头探出一只胳膊扯她,大大的脑袋仰着瞅她,白胖胖的煞是可爱。
蓉姐儿心里喜欢,刚想伸手去摸他头,猛记起秋姨娘和妈妈的叮嘱:千万别靠近你爹的嫡子,否则,若有个什么蹭到碰着,你就洗不清了。她半道缩回手来,可惜的看着团哥儿。
可是,他们长的多像呀——她不住眼的偷眼望着——都是浓眉大眼,丰颊高额,笔挺的鼻梁,翘翘的嘴角,比她同胞弟弟昌哥儿还相像呢。
走出嘉禧居,邵氏领着娴姐儿回自己院去,秋娘则和蓉姐儿则一路回屋,路上,秋娘愁眉苦脸的:“夫人这是怎么了?莫非我哪里错了,若有,直斥我便是,我也好赔罪道歉,何必这么冷淡淡的……”
蓉姐儿停住脚步,见四周无人,便道:“姨娘真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女孩的眼睛明亮犀利,秋娘不禁心虚,嗫嚅道:“我……我……”不就是那阵子,给独居在书房的侯爷送了几回宵夜点心么。
蓉姐儿年界十一,身形高挑修长,骨骼挺拔,站在秋娘身边竟一般高矮,她笑笑,客气道:“姨娘在府里这么多年,怎会这点眼力劲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会愈发惹人厌恶。”
明明知道主母意思,人家根本没有跟你分男人的打算,却还明知故犯,故作老实的卖乖,成功了最好,失败了就装糊涂——这招数太滥了,比薛先生讲的醒世故事里的丑角还滥。
若非看她平日照料自己还算尽心,才懒得提醒她。
“夫人虽良善厚道,但也不是好欺负的,姨娘可莫要聪明过了头。”
平日百般恭顺的恭维拍马,人家夫妻才稍稍吵了几句,你就急吼吼的去给男主人献媚,现在又想当没事人一样,当主母是死人呀!
薛先生早说过了,世上不但有精明使坏的,还有刁面憨,莫要被几句话,几滴眼泪哄骗了去,女子终日在内宅,见事不多,更当有一双慧眼。
说完这句,蓉姐儿转身就走,只留下秋娘一人呆呆的站在当地。
喜事成双,未过几日,若眉竟也叫诊出三个多月的身孕,公孙老头大喜,把众人叫出来喝个大醉,最后被抬着回屋;明兰差小桃代为贺喜,又送去些上好的孕补药材,嘱咐好好保养。若眉好生欢喜,殊不知此时有封于至关紧要的信压在明兰手上。
公孙猛来信道,他长兄婚事已成,新嫂嫂如何贤良恭谨,因母亲不放心嫂嫂年少,哀恳婶娘再多留半年,教导新媳妇学会持家待人,婶娘只得答应。来去路途遥远,公孙猛也会多待一阵,到时护送婶娘,一道上京,叫叔父夫妻团聚。
来信中还夹了另一封信,是公孙大娘亲笔写给明兰的,里头道:倘若到信时,眉姨娘已有身孕,未免她多思多想,误了孩儿,请明兰瞒下此信。反正自家老爷是个只爱庙堂山川的大丈夫,素不关心内宅琐事,只消叫他提前三五日知道老婆要来了即可。
明兰掰指一算,公孙大娘到京时,若眉已满坐蓐,的确两不耽误。
看着此信字里行间透出的果决,她叹气摇头,将信件妥善收好——这位公孙夫人不但心细如发,且深体人心;若眉那些小招数,怕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