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去哭灵,还拟定了先皇谥号为‘仁’。
随即新皇封典,册封李皇后为圣安皇太后,皇贵妃为圣德皇太后,其余一应后宫嫔妃按品级封赏,同时册封太子妃沈氏为后,母仪天下,然后全国百姓沉浸在一片悲痛中。
期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太仆寺左寺丞见新皇后宫寥落,佳丽无几,便揣摩着圣意,上奏本请新皇广选才淑,充裕后宫,以备皇室子孙延绵;结果被新皇帝一顿痛骂,顺便摘了他的顶戴,新皇义正词严的宣布:朕已有子,当为先帝守孝三年!
这谕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京中有些权宦家族早等着要把自家闺女送进后宫,如此要等三年,许多千金小姐便要过了花期;不过也有不少放心的,明兰就大大松了口气,三年后她总该嫁了吧。
先帝丧仪足足办了大半个月,总算将棺椁送入陵寝,这辞旧迎新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如兰火急火燎的脱掉穿了好些日子的素服,赶紧翻出她喜欢的艳色衣裳来打扮;墨兰仍旧做她的‘怨歌体’的诗歌,时不时抹两滴眼泪出来,王氏房里的婆子暗中讽刺墨兰这副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死了男人呢’;明兰则继续她的‘背背山’系列绣品创作,说实话,她并不是腐女,但来到这个拘束的世界后,不这样无以排遣日益变态的心情。
此时的齐国公府也在去孝饰,家仆们安静而利索的拿下白灯笼白绫带等物件,二房屋内却一片狼藉,门外守着平宁郡主得力的管事婆子和丫鬟,只让这对母子说话。
“孽障!你说什么?”平宁郡主气的浑身发抖。
齐衡冷漠而讽刺的轻笑:“我说,这会儿我已入了翰林院,若将来有更好的婚事,母亲是否又要改弦易张,何必这么早定下呢?”
‘啪’一声,齐衡的脸斜了开去,白皙秀美的面庞红起几个指印,郡主厉声道:“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放肆!”
齐衡目近隐有水光,笑声含悲:“母亲明明知道儿子心意,不过一步之遥,却这般狠心!”
平宁郡主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隐隐作痛,颤颤后退几步,又拼命立住,低声道:“那日做筵,我们三个坐在一块儿,我本想试探着问问王夫人看看,才说了两句,永昌侯夫人便半道插进来,开口就是相中了明兰。人家连日子人选都说清楚了,你叫为娘如何言说?去与人相争么?”
齐衡知道自己母亲生性高傲,若换了往常早服了软,可今日他只一股火气上冲,又冷笑道:“……母亲素来思辨敏捷,那时立刻就想到与永昌侯府也可结个转折亲了吧;况且您的儿媳是嫡出的,又高了人一等!”
郡主被生生噎住,她从未想过素来百依百顺的温柔儿子会这副模样,自从知道这事后,便始终一副冷面孔不搭理自己,郡主透出一口气,艰难道:“我不过与王家姐姐说说,并未订下;你若真不喜欢,便算了;只是……你以后再也别想见到她了。”
这句话让齐衡怔住了,心头起伏如潮,一阵难过,忍不住泪水盈眶。
郡主见儿子这般,不由得也泣泪道:“你莫要怪为娘贪图权势,你自小到大都是众人捧着捂着的,从不曾尝那落魄滋味,可自从‘申辰之乱’后,那些势利的嘴脸你也瞧见了,还有人背地里偷偷笑话咱们……”
齐衡想起年前那光景,脸色苍白,秀致的眉峰蹙起。
郡主心疼的拉过儿子,软言道:“如今种种,不都因了那‘权势’二字么?若你有亲舅舅,若你爹是世子,若咱们够力量够能耐,你爱娶谁就娶谁,娘何尝不想遂了你心愿,便是叫盛府送庶女过门与你为侧室,也未尝不成?可是……衡儿呀,咱们如今只是瞧着风光,你外公百年之后,襄阳侯府就得给了旁人,你大伯母又与我们一房素有龃龉,咱们是两边靠不着呀!新皇登基,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爹爹如何还未可知,他这些年在盐务上,不知多少人红着眼睛盯着,只等着揪着错好踩下你爹,娘如何能不为家里多想着些?”
说着,凄凄切切的哭起来。
齐衡视线模糊,恍惚中,忽然想起明兰小时候的一件事,小小的她,蹲在地上用花枝在泥土上划了两道平平的沟,说是平行线,两条线虽看着挨得很近,却永远不会碰上。
他故意逗她,便抓了条毛虫在她裙子上,小姑娘吓的尖叫,连连跺脚甩掉毛虫,他却哈哈大笑,指着地上被脚印踩在一块儿的两条线,笑道:“这不是碰上了么。”
小姑娘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显是气极了,细白的皮肤上熏染出菡萏掐出汁的明媚,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他连忙作揖赔罪,小女孩不肯轻饶,拾起一块泥巴丢向自己,然后转身就跑了。
他想追过去,却被闻声而来的随身小厮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