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着头等着听。
盛老太太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让他们和离了罢,当初淑丫头带去的陪嫁,留下一半在孙家,也算全了你我两家一番因缘,如何?”
这句话一说,全屋人俱都是松了一口气,孙族长立刻大声道:“到底是老太太深明大义,如此自是再好不过的,两家人也不可伤了和气!志高侄儿,你说呢?”
明兰暗暗叫绝,这大老太太平日里看着木讷沉默,没想到一出手如此不凡,整场事件,角色分配明确,节奏控制得当,感情把握和离,一步一步引人入殻,自编自导自演,实在是人才呀人才。
孙志高心中犹自不甘,觉得憋屈,孙母也不肯罢休,淑兰的那些嫁妆她初初就盯上了,要不是跟过来的几个婆子厉害,她早就一口吞了,如今叫她吐出半口来,如何心平!
李氏看了这母子两一眼,大声道:“若是不肯,咱们就衙门见!把你那淫妇拖出来游街,叫宥阳县里大伙儿瞧瞧孙大才子的德行!”
孙志高最是要脸面,闻言便冷哼道:“和离便和离,当我稀罕么?”反正有一半陪嫁在手,也算不少了。
盛维沉着脸,立刻请外头的通判老爷进来,连同那两个录事的,低声说明一番,便立刻当堂写起文书来,随后李氏拿出那张陪嫁单子,孙母还想细细看,挑些好东西,孙志高当着通判老爷的面,如何肯落人口舌,看也不看把那单子对半一撕,丢下半张。
李氏又道:“陪去盛家的下人都是家生子,我们如今是两家人了,也不好叫人家骨肉分离,这样罢,我将银子补齐了,人就一个都不留了。”
说着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递过去,站在当中的几个族人耆老瞟眼看过去,每张都是一百两面额的,似乎有四五张之多,都暗忖:盛家倒是厚道,这些银子买多少人也够了。
文书写好,通判老爷看了眼盛维,道:“这就签押了。”孙志高首先往前一立,龙飞凤舞的署了名,然后按了个指印上去,李氏忙道:“小女体弱,由我当家的来吧。”
这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明兰和品兰都吓了一大跳,转头去看,只见淑兰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双手用力,一把推开槅扇,大步跨了出去,品兰想追出去,被明兰用力拖在门板后,透着门缝看过去。
“淑兰,你出来做什么?”李氏失声道。
淑兰面上泪痕尚且未干,却朝父母直挺挺的跪下,泣声道:“都是女儿不孝,叫祖母父亲母亲为我操心了!”李氏掩面暗泣,盛维心中大恸,转头不看,大老太太眼中却闪动欣慰。
只见淑兰衣袂决然,神情坚毅,向堂内众人盈盈一拜,缓步的走向桌案前,拿过笔挥手写下,按过手印。
孙志高看着淑兰枯黄的面色,忍不住轻蔑道:“你无才无貌,本不与我相配,当初便是我家许错了婚事,如今这便好好去了,以后配个杀猪种地的,可要贤惠些了。”
欺人太甚!李氏和盛维俱是大怒,便是周围众人也觉得太过了。
孙志高还在笑,淑兰猛然一个回头,目光炽火愤怒,看着这个她曾仰赖以生命的丈夫,这幅嘴脸如今竟是如此令人作呕,她用力吐出一口唾沫,重重的吐在孙志高脸上,然后看着气急败坏的那男人,静静道:“你这好色忘义,无德无行的小人;多瞧你一眼都恶心。”
说完再次给众人福了福,然后便挥袖而去,孙志高急着拿袖子擦脸,耳边传来轻轻的讥笑声,恨的要命。
众人面露不屑,纷纷与盛维道别,竟无一人搭理孙家母子,便是孙氏族人也只与孙志高拱了拱手,孙志高觉着今天叫通判大人瞧笑话了,连忙上前去给通判大人搭话套近乎,谁知那通判理都没理他,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与盛维热络的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孙志高大怒,转头与孙母道:“好个势力的老贪吏!前几日还与我吃酒评诗,今日便翻脸不认人,待我考取了功名,当狠狠参他一本!”
盛纭轻笑一声:“哟,这都考了几回?连个举子都没捞上,还参人呢;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孙志高气的哇哇大叫,可论口舌他如何是盛纭的对手,又被讽刺了好几句。
品兰早已离开隔间追着安慰淑兰去了,只明兰还待在隔间,两个陪侍的丫鬟互相看了看,见明兰一动不动站在当地,一脸沉思的模样有些奇怪。
明兰慢慢挪动脚步,低头思忖,这些日子来许多不解之事,连同自己祖母的良苦用心,她如今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