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禾愣了一下。
这是送我?
百姓们有话说,问我就问我,你也问我?你回家问你娘呀。
她踯躅了反问:“我回答得了吗?”
东夏这边的随人不免紧张。秦禾是出了名的无心计,大嘴巴……刚才问话,其实并不牵扯实质,也就罢了,这陈天一?似乎有学问有见识,要是问了难以回答的问题呢,这不是逼人说错话吗?
狄阿晟又挣扎又闹,一阵哭喊,秦禾心中不喜,就说:“你快问吧。也不用送我。问完你回家吧。”
陈天一再次长揖,起身后,朗声道:“其实百姓和学生最关心的问题,是从姨娘这里知道,东夏是否真心议和?”
秦禾想也没想就说:“这还能有假。我夫君一言九鼎,要和就和,我知道他。”
她话一说,从人中就有人知道坏了。
这话是不错。
话若由她说,等于她在担保自家的丈夫不会再重夺北平原,否则以她的身份,何以面对天下?
所以这一问,看起来平常,犀利到极点。
首先你不能说不知道,你不能说只管相夫教子,就给你一个答案。
一名犍牛大步流星上前。他站到秦禾身前的一侧,沉声要求陈天一说:“夫人身子历来虚弱,又旅途劳累,王子年龄尚小,不宜长时间在外吃风,请诸位见谅,让他们回车。“
陈天一言辞一转,凶厉地要求:“请称呼姨娘为公主殿下。在我靖康,她是我们的公主。”
民众好像就喜欢这样的场面,好像维护了国家的尊严,哗啦啦鼓掌。
秦禾要求说:“你退下。也就两个问题,他都已经问一个了,既然是金花郡主家的孩子,我能回答他。”
众人可能不知道金花是谁,她已经说了两次。
金花郡主其实就是朱汶汶。
朱汶汶第二次受封的时候,皇帝戏言:“以女子之身殖货千金之巨,都也已经成帝都第一朵金花了。”
君无戏言,这赐号就成了“金花”金花开头的郡主。
而郡主?
其实郡主只是个尊称,其实在朝廷,皇女封为公主,并以郡为封邑,才是郡主;现在已经不是过去,哪还有公主能得郡为封地?郡主就成了公主低一级的称呼,代表着不是皇帝亲生的皇女们。
这次,秦禾没有说姐姐,咬准了郡主,自然是心里生气,强调一样告诉听众,这是皇室家务事,这少年和我是真亲戚。
然而她的这句话却在为陈天一扬名。
百姓士子包括那些官场中人立刻知道,陈天一他娘是郡主,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陈天一这又长揖,问道:“百姓们关心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东夏人能否在备州守法,如果不守法怎么办?”
倘若秦禾是从东夏来,只要挂一耳朵,就知道怎么回答,这是议和的条件呀,用议和条款上的话回答就行了。但实际上,因为消息的封锁,怎么议和,议和什么内容,她只知道一鳞半爪。她就说:“这样呀。原来你们都担心他们不守法呀。其实我也担心,回头我也会问夫君怎么办好。”
接下来,隐藏的问题就不用了。
夏律与靖康律法不同,夏律中不违法的事儿,但在靖康却不一定,秦禾怎么回答,不敢回答。
如果陈天一不是为了博名,而是专门难为她,下一句就能问得她吐血。
其实这两个问题也确实是当下朝野都关心的问题。
秦禾心里怪怪的,抱着狄阿晟回车上,掀开帘子看一眼,这陈天一喊人,还真是要送她……你说奇怪不奇怪,你送我呢,你当众问了两个尖锐的问题,问完了,还若无其事要送我。
她让同车的侍女喊一声,等到一个自家骑士到身边,便吩咐说:“不让他送了。这孩子怪怪的。我不喜欢他。”
狄阿晟还在憋着泪,他嗡嗡几声,又提高嗓门告诉他阿妈:“我看见阿虎阿哥了,呜呜。你也不喜欢他么,不让我找他,我想和他玩。”
秦禾和侍女都气笑了,安慰他说:“回家就见着了。这是在哪你知道不?就咬准看到了。看错啦。”
陈天一还是小送了一段。
等回来,一些名士好友便在等着他,欢迎他,称赞他,纷纷说:“天一君一下让公主解答了我们心头的疑惑。”
他们说的没错,议和是议和,秦禾是靖康公主,她说的话,更能让人相信。
陈天一也是在走钢丝,一直内敛地微笑,反复谦虚说:“还是公主她老人家仁慈,肯为自家的百姓着想。”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