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衫,总算去掉了身上那股血腥味,正准备出门,却见即墨九娘捧着个小木盒进来,笑盈盈地望着她说得:“听说姑娘回来,九娘特来侍奉……九娘虽没什么本事,但也会梳个头,不若让我来替姑娘梳头如何?”
说着,她将那小木盒放在青青面前,打开之后,里面分成三格,其中大格中放着一把木梳,另外两格小格里,则放着几支发钗和两对耳珠,虽不是什么华美的珠宝首饰,却也做工精细,小巧可爱,她取出一支发钗在青青的头上比了比,轻笑道:“这支桃花簪倒是很配姑娘的气色,我替姑娘簪上可好?”
青青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首饰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欢。”
即墨九娘没想到她如此直白的说话,顿时愣在那儿,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双眼中瞬间盈满泪水,手足无措地说道:“九娘……九娘只是想为姑娘做点事……九娘……呜……”说着说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有惶恐,有害怕,更多的是无法琢磨无从应对的不安。
青青却不似寻常那般看着女子落泪便心软,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唇边还挂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眼神中的打量之意,好奇多过同情,不带丝毫的温度。
可就这样的眼神,即墨九娘哭了一会儿,原本如梨花带雨,可哪怕泪流满面双目红肿,也不见她有丝毫动容,终于有些撑不住了,抹去泪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是见过阿盘哥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青青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冷漠。
青青果然冷笑一声,说道:“叫的倒亲热。你和盘哥曾有婚约不假,只是不知是你记得不清,还是盘哥记性不好,早在他被逐出公输家之前,你家已退还婚书,你们二人已再无关系……”
“姑娘明鉴!”即墨九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凄凄切切地又哭了起来,“退婚之事,是九娘父母一时糊涂,听人胡言乱语,误会了阿盘哥。九娘自幼便知阿盘哥是九娘未来夫婿,无论贫富贵贱,绝无更改。九娘生是公输家的人,死也是公输家的鬼,姑娘若是不信,九娘愿以死明志……”
“不必!”
青青见她身子一动,作势就要去撞墙,随手从桌上拿起木梳一扔,正打在她肩头要穴,九娘顿时浑身酸软无力,瘫坐在地上,目露惊恐之色地看着她,绝望地说道:“姑娘既不信我,又何必拦我?若是阿盘哥和姑娘都不信我,我活着又有何用?不如……不如一死……”
说到最后,她眼中倒是流露出极为真诚的悲哀之色,若是失去了公输盘和青青的信任,不为他们所接纳,她是真的再无路可走,甚至生不如死。
“我是说,你不必死,也不必回去。”
青青心思纯净,眼神却格外敏锐,自是能看出她与先前不同之色,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盘哥跟我说过,无论你是为何来找他,只怕以后都回不去了,你若愿意留下,便与那些人断了干净,若不愿意,便自去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即墨九娘便知,自己那点心思,已然全部被人知晓,先前那人也不过是想要借她来找出公输盘,至于找到后会如何,根本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一个诱饵,一枚棋子,如今青青说得如此明白,她若还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机会,便真是傻子了。
心念及此,她也顾不得先前所言,一把抹去脸上泪水,连着叩了三个响头,毫不犹豫地说道:“九娘自然愿意留下,便是与姑娘为奴为婢,也胜过回去。只是九娘无用,怕会累及姑娘,那些人并非良善之辈,怕是另有毒计针对姑娘……”
“那就不必你管了。”青青看着她果决坚毅之色,倒也有几分欣赏。她这次去看鲁盘,除却送粮之外,便是想要打听下他这位“未婚妻”的来历。
一说到即墨九娘,鲁盘倒是沉默了许久,方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他与九娘之间的恩怨。
即墨家也不过是一介匠户,在鲁国算不得大户,全然仰仗公输家生活,昔日公输盘的父亲曾救过即墨老爹一命,即墨老爹感激之余,便慨然应诺,将自家小女许配给公输盘。彼时公输盘才不过三四岁,九娘亦不满周岁,公输家虽出身匠户,却早已脱籍为良,百年来已成鲁国屈指可数的世家大族,公输盘一支虽为旁支,即墨家却也算得上是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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