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虽然是南国周刊的记者,但毕竟是只身一人,身单力薄,遭遇李易扬这样的地头蛇,一个心狠手辣的阔少,怎么能不遭殃?我叫金剑来C城,是把他往虎口里送啊。我似乎站到了一个人生的关口,也许从此以后安耽的生活结束了,我要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代价,这就是冲动的惩罚。
后悔没有用了,必须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我扔掉了烟头,站了起来。心里忽然轻松起来,来吧,该来的总会来,我不在乎了。或许就此向黯淡郁闷的机关生活告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怎样,我现在不可能安心坐在办公室里跟那一帮人斗来斗去了,我真的要去战斗了,像一个男人那样去战斗,即使死了,也无怨无悔。
救出金剑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其它的一切都让它见鬼去吧!
掏出手机,再打金剑的电话,仍然是那种关机的状态。这些杂种,不知道他们现在把金剑关在什么地方,要是知道,我要端把机关枪去把他们全给扫荡了。
回到办公室,我向王海娜请了个假,说家里有事情要回去几天。王海娜二话也没说,反对我说你家里有事尽管去吧,最近办公室反正也不怎么忙。这要是搁在以前,王海娜肯定要跳起来,嚷嚷着说不行的。话说回来,王海娜不准假,我也是走,都到了这份上,这份工作在我眼中已无足轻重了。为了金剑,我可以把命都搭上,还在乎这份工作?人就是这样,平时可以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伤透脑筋,耗尽心机,但到了非常时刻,回过头去看看,那一切真是太微不足道,太可笑了。
回到宿舍,我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睡上一会。但不知是天气渐渐热起来的缘故,还是自己心烦意乱,睡了老半天都没睡着,反而弄得头更加痛了。我索性爬起来,推开窗子抽起了烟。
毕竟是六月的天气了,下午的太阳看起来还是那么灼热,拥挤在一起的房屋袒露在一片白花花的阳光下面,似乎都有点窒息,喘不上气来。我住的地方是一片老机关宿舍区,房屋老化,基本上都没有安装空调,一到夏天能热得人发狂。好在我的房子快要装修了,文琴最近一直在各种装修材料市场奔波着,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一点不知道,也许我们的房子也用不着装修了,因为说不定哪天我会突然离开这个城市。
一股悲凉的心情笼罩了我。想想自己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到这个城市三四年时间了,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过着一种自己有时都感到悲哀的生活,似乎能看见自己老了的样子,曾经的梦想雄心难道都随风而逝了吗?
如果这次金剑能平安回来,我会辞职跟他到南方去闯荡,我越来越觉得我当初选择来C城是一个错误,导师的话是对的,大城市跟小城市的区别就是,你在大城市里生活久了,那种胸襟气度气质都是在小城市生活所无法比的。在C城我呆得有点麻木了,有点老气横秋了,有点萎靡不振了。现在,我有一种强烈的想脱离平庸无聊的机关生活的冲动和渴望,是的,就让这场风暴将我的这份平庸生活彻底冲垮吧。
晚上,文琴回来,从菜市场带了不少好菜。为了不破坏她的兴致,我强忍着内心的焦虑,陪她做饭做菜,然后像往常一样吃完了饭。文琴有几次似乎发现了我恍惚的神情,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淡淡一笑,说这几天单位的稿子多,脑子给折腾坏了。
夜里文琴枕着我的手臂香甜地睡着了,我却睁着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忍受着失眠的痛苦。我知道今夜是无法睡着了,睡不着就睡不着吧,一两晚睡不着觉有什么关系,比起金剑受的罪,我这点煎熬算得了什么?
趁文琴翻身的时候,我移开了自己的手臂,悄悄起身到了阳台上,看着满天的繁星抽掉了半包烟。我知道我正面对着人生的难关,我必须跨越过去。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地来到了市公安局,虽然一夜没睡,但我还是打起精神来到了王队的办公室。晚上绑匪要打电话过来,从我看过的绑架案得到的一些经验看,绑匪的电话是破案的重要线索,警察可以通过电话锁定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从而成功解救出人质。这个电话对我来说很重要,对金剑来说更重要,因此我早早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眼睛一直盯着它看,等待着那令人激动的电话铃声响起。
手机响了好几次,但都不是金剑手机打来的,弄得我神经都快错乱了。
终于,手机又响了,屏幕上现出的是金剑的名字。
“是绑匪的电话!”我拿起手机叫了起来,眼睛紧张地看着王队长。
“别紧张,就当是你一个人,跟我说钱准备好了,问我交钱的地点。”王队说,一边叫人做好录音准备,一边吩咐人注意搜索手机发出信号的区域。
我点了点头,感到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稍稍镇定了一下,按下了应答键。里面那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了:“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到哪里交给你?”我说,拿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
“速度挺快嘛,你没耍什么花招吧?”对方很警觉地问。
“没有,”我说,“你不就是要钱吗?给你钱,你把人给放了。”
对方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那好,你带着钱,到白鹭公园门口,我们那儿有人交接。”
“好,我这就送过去。”我说。
“白鹭公园!狐狸出洞了。大家做好准备,马上出发!”王队兴奋地一挥手,在场的干警们得到了指令,都像一根根弹簧似的蹦起来往门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