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的头发烧焦了,快让我看看,要紧不?你们女孩子将来是要嫁人的,千万别毁容了!”
取下她的帽子一看,果然一大绺头发又焦又卷,茅草一样难看,心里有些替她惋惜,嘴里却笑着打趣儿道:“青儿姑娘别担心,等你长大了头发还长不好,若是别人嫌弃不肯娶你的话,我就娶了你好不好?”
青儿知道他有口无心之人,随口说着玩儿的,就回应道:“那好呀,我就每年烧一次,老也长不好,横竖要哄得你娶我才好!”
“呸!好没脸的小蹄子,紧赶着来了呢!”芳官儿啐了她一口,转身就对宝玉笑道:“如今二爷的话是再没人敢信的了,连袭人姐姐都被你哄了,指望跟着服侍你一辈子呢,如今太太要将她许配给人,你既然知道怜惜这小蹄子,何不也替袭人姐姐说句话,把她留下来。”
芳官儿在戏台上是唱青衣的,在戏台下性格却最是豪爽,又擅长豪饮,又专爱帮人打抱不平,所以,宝玉给她取了个绰号,就叫耶律雄奴。
她并不知道袭人和晴雯之间的纠结,见她这几天只是恹恹的,也懒得梳洗,也不大言语,终日躲在屋里抹眼泪,宝玉却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只是不肯替她出头。
宝玉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冷笑道:“你袭人姐姐又自不同,她是太太心里品行最端庄稳重的,堪为女孩子们的表率,我若不识趣儿坏了她的名声,太太树立的典范倒了,岂不是我的过错!”
青儿也知道,关于袭人的事情,就算宝玉求情,太太也不会有转圜的余地,说不定惹恼了,索性撕破脸皮儿赶了出去,倒是更被人笑话。
“宝玉,自从晴雯去了,你就时不时的敲窗户给门听,就算我不及晴雯半点,终究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不念及以前的情分吗?”袭人从里屋出来,不忿地对宝玉道。
“我到想请太太看在我们的情分上留下你,只是,太太若问我,屋里这么多女孩子,长大后都要打发出去,或自己嫁人,或指配给府里的小子们,你有脸都留在屋里吗?我倒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我就说你和她们不一样,也要太太信我呢!”
宝玉这话自然是暗指袭人的虚伪,她自己装成贞女的样子,却把闲言碎语强加在晴雯等人头上,赶走晴雯和四儿,逼走红玉,但凡姿色胜过她的,就都设法子铲除出怡红院,芳官儿哪里知道,太太多次拿她和自己说过的话敲打告诫,早晚也是要赶出去的。
其实也不用细想,彼此心里都明白,怡红院里有谁是能在太太面前说得起话的?
袭人听宝玉话里有话,一时噎住,不愿就这么放弃,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得他心动,去求太太把自己许配给他做屋里人。
愣怔了好半天,袭人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道:“以前,府里人人都说二爷知冷知热,最是体恤女孩子们,都说环哥儿坏心眼儿,没想到,环哥儿倒还晓得好歹,求老爷太太把彩霞指配给他,倒是二爷,就如此绝情!”
宝玉听袭人倒怨恨起自己来,不由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昨儿已经和你说的明白,只要你能像彩霞姑娘一样,对太太承认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了,也有借口说服太太留下你,也免得让晴雯枉担了虚名,我心里也再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这样大家解了心结,从新和好,是你自己不愿意的,你既要好名声,我就成全,现在又来指责我!”
“嗤!”芳官儿不屑的白了宝玉一眼,嗤笑一声,谴责宝玉道:“亏了爷这话也说得出口,袭人姐姐最是看重女孩子的名声,你让她作践自己,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呢!”
青儿不动声色地听着,且看袭人如何应对,半响,才听得袭人哭出声来道:“正是呢,二爷干脆用绳子勒死我大家干净!呜呜......”
眼看着袭人哭哭啼啼的跑进里屋,芳官儿怕她真的寻了短见,紧跟进去劝道:“袭人姐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听说太太给你许配的那位公子,人物俊朗,家境殷实,我们私下里羡慕都来不及呢,你还看不上眼,倒真要让人怀疑你的为人了,若是你再想不开死在怡红院里,还不晓得别人会怎么猜测和议论,那时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楚了。”
袭人冲动之下本来真有一死了之的意思,听芳官儿这么一说,倒没了主意,趴在炕桌上痛哭了一场,把对宝玉的心也凉了,拿定主意,等嫁了过去,再寻个理由自尽也不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