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老太太也急,惟独赵石南不急。听到口信的那日,锦葵在屋里一宿没睡着,终于决定豁出去一次,成不成的,也要试试。再不试,只怕中秋就得回家做村里狗剩石头的媳妇了。
第二日赵石南依旧是七八点才回来,天色已暮,给老太太请安后便要回去,锦葵也随后跟了出来。锦葵跟在赵石南身后,落了半步的距离,忽然开口问道:“少爷,这几日跟着表少爷学了几个字,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赵石南没有吭声,老太太不在跟前,他连哼哈恩都懒得应付。
“少爷,我的名字是少奶奶起的,少奶奶一定读过很多书吧?”锦葵用杜衡试探着。
果然提起杜衡,赵石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温度,温声道:“是,她早先读的是私塾,后来上的新式女校。”
“难怪呢,少奶奶说话总是出口成章的,就是说起少爷来,有时说的话我都听不懂。”锦葵笑盈盈道。
赵石南的心痒痒的,“说我?她怎么说的?”
从老太太的后院回到杜衡的前院有几条路,一条是最直接的穿过庭院,还有条是绕过花园的假山亭台也可以回去。锦葵刻意在岔路口往前走了一点,带着从假山那条路走去。而赵石南一心想听杜衡是怎么说自己的,便也不在意,跟着绕过去。
“少奶奶说少爷的话文绉绉的,我也学不来,觉得是会做生意,性格也好的意思。”锦葵想着托词。看赵石南不以为意,又说道:“少奶奶还说我原来的名字小鱼,鱼戏莲叶东什么的,这也是诗吗?”
赵石南应着:“西州曲。”想着杜衡在荷塘的时候,还是眸光明媚,娇俏可人,如今却是形如槁木,不禁眉头皱紧。
说着二人走到了假山旁边,池中映着一弯新月,锦葵笑道:“看着这景致,倒想起有句诗,惟见新月吐蛾眉。”这句诗是锦葵向表少爷学来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想在赵石南面前用用,兴许还能让他上心。
赵石南怔了一下,锦葵的一袭月白衣裙在月光下有些飘然的意味,再吟上思乡诗,“不见乡书传雁足,惟见新月吐蛾眉”还真的不像那个乡下丫头了,不禁微微愣神:“你是想家了?”
这诗是想家的?锦葵愣住了,忙说道:“不是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锦葵有些懊恼。
赵石南抽抽嘴角,看向月亮,纵然苦心孤诣,怎比的上浑然天成,冷冷说着:“做你自己就好,衡儿是不容易学来的。”
锦葵好容易刚有丝希望的火苗,又被灭的一干二净,只好应着:“是。”心里羞愤懊恼,看着赵石南抬脚已经在往回走,心一横,脚一歪,“扑通”一声摔到了池子里。
赵石南扭头一看,锦葵已经在水里扑腾着,忙跑过去伸出手去:“快,抓着我。”赵石南和锦葵有些距离,但锦葵是识水性的,游过来不成问题。
锦葵的声音几分哭腔:“池子里有水草,缠上了脚。”
赵石南没法,刚要解开衣衫跳下去,忽然看的池子旁边有只木杖,仿佛是上天落下似的,忙将木杖递到锦葵的手里:“抓着。”锦葵伸手过来,被赵石南连拉带拽的拖上了案。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石南看着一身湿漉漉的锦葵,也无心责备了,“还能走吗?”
锦葵浑身直打哆嗦:“还行。”却是刚走了一步,就摔到了地上,“脚好痛。”说着抬头央求的看着赵石南,“少爷可不可以扶我回去,不想叫下人,又惊动了老太太不好休息。”
赵石南冷着脸点点头,把锦葵用力扶起来,锦葵一瘸一拐的拖着脚走路,嘶嘶抽着凉气,赵石南犹豫了一下,这速度要何年何月才回的去?索性打横抱起了锦葵,大步走回了春棠阁。
锦葵只愣了一下,心就几乎要跳了出来,赵石南宽厚的胸膛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这个场景她昨晚就想了无数次,却没想到真实发生的时刻,反而梦幻的迷离。她觉得自己摔进池子值得了,便是化成灰,飞成烟,也值得了。不禁往赵石南的胸前更紧紧的贴了下。赵石南身子一僵,脚下的步子更快。
进了春棠阁的院子,心里一直打鼓的锦葵再也忍不住,哆嗦着缓缓伸手环上了赵石南的脖子,一双细细的眉眼没敢看赵石南的眼睛,只是把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