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的红潮。
他径直走到王振的面前,毫无遮挡地跪了下去。“王家三代忠良,王将军祖上王翦老将军为大秦打下了半壁江山,战功显赫,威名震天,生前深受祖父和父亲的敬重。而那昏君胡亥在赵高的教唆下竟然欲对老将军的安息之地大动干戈,令老将军死后都不得安宁,让王家蒙受奇耻大辱。是我大秦对不起王家,请受子婴一拜。”子婴随后便向王振拜了一拜。
王振适才深受二人情绪的感染,一度流下泪来。
“大王不可,臣万万受不起啊。”王振也跪了下去,眼中饱含悲楚。他王家乃将门世家,名将辈出,但却为奸人所扰所害,大多不得善终,他身为王家的一份子,心中又怎会没有怨愤?
“将军之父王贲将军乃我大秦名将,当年跟随其父王翦将军扫灭六国,建立了不世功勋,但却被赵高迫害致死,结局凄凉,是我大秦对不起王家,请受子婴一拜。”子婴语气饱含沉痛,又向之拜了下去。
王振听子婴说起王家昔日之惨剧,不由悲由心来,泪如雨下。
“将军之兄王离将军一心为国,率军抵抗项羽。后来被困,向朝廷求援,但那群昏君佞臣竟见死不救,以致陷入孤军奋战之境,最后兵败为项羽所杀。我大秦对不起王家,请受子婴一拜。”子婴这时双眼通红,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滴落在地。
随后子婴缓缓站起身来,身形不由如风中树叶般微微颤抖。
李贤二人见子婴晃了晃,急忙扶住了他。
“大秦无罪,大王也无罪啊。大王切莫将这等罪恶揽于己身啊。”李贤脸上泪迹渐干,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子婴情绪依然激动,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忠良之臣,勇谋之将皆被诛杀殆尽,留下的又尽是些无能昏庸之辈,大秦,又怎会不亡?”
二人相视,都不由无奈地摇摇头,一股疲惫的神色盈于眼中,竟瞬间苍老了许多。
子婴微微叹息,眼中的神色清冽而萧然,透出一丝惨烈不祥的气息。
殿中的三人此时颇有默契地静默着,相对,无言,似乎是想乘着黎明到来前享受这最后属于大秦的时光。
此时,殿中便只有滴漏的声音呆板凝滞地响着。
殿外,霹雳仍旧一个接一个地在天地间炸响,在漆黑的苍穹中回荡,隆声如雷,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毁于一旦。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想做的事很多,可又什么都不想做,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只得呆坐着,等待世界末日的来临。
次日,昨夜伴随鸣雷闪电而来的大雨仍在持续,天空中一片灰暗,乌云密布,似是预示着某种不祥。咸阳宫外,浓重的雨汽弥漫着,潮湿的风倾斜着扫入,带来几片零落的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牡丹花瓣。
一支庞大的队伍按照某种顺序整齐地排列在咸阳宫门前。站在最后边的是宫中的宫女太监,站在中间的是一些职低位卑的低级官吏,站在前边的便是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世家大族。而站在文武百官最前边的自然是李贤和王振两人。
此刻,他俩都以一种难以名状的悲痛心情看向他们前面的那个人。
子婴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神情出奇地淡然。
这支规模庞大的队伍缓缓行进在咸阳的正街上,而在队伍的两边还分别有着两队士兵,跟随这支队伍行走在大街上,将之护于其中。咸阳的正街有十余丈宽,而这支队伍竟在这条街上绵延了数里,场面蔚为可观。
那些来看热闹的咸阳百姓早就涌满了大街的边沿,看向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官僚,眼中饱含感慨,但更多的,却是嘲讽。
这时,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
“看!最前方的那位年轻公子是何人?”
那位年轻公子迈步缓慢而优雅地行走在大街上,面容俊朗,衣带在微风中轻轻飞舞,神色犹如山顶皑皑的白雪,凛冽不可方物。那散淡超然的气质,竟似那神仙中人。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个金盒,朝着这条街的尽头走去。
这条街的尽头,便是大秦的尽头。
那金盒看起来似乎蕴含千钧之力,使他的那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还能是何人?能站在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官老爷前面的,自然是秦王了。”
“秦王?怎么可能?秦王子婴不是个傻子吗,言行荒诞,蠢笨,连走路都不稳当,又如何能有这般出尘的气质?
沿途百姓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入子婴耳中,但其脸色依然淡漠,竟丝毫没有变化,仿佛没听见一般。
从宫门到城门的路程并不远,但子婴却感觉像是花费了一生的时间来走完。
等快到城门时,子婴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便也随之停了下来。
子婴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掠过那长长的队伍,以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那幡旗因为微风的吹拂而发出一阵阵猎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