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敬之略想了想,觉着也许是叶棠花为了凤九歌成婚之事跟他赌气,不由得笑开了去:“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既然九歌并非是那个合适的良人,棠儿又何必执着呢?不如怜取眼前人吧……”
他觉得自己话说得并不算过分,然而少女仍旧是侧卧着不置一语,祁敬之无奈,只得伸手去推她:“好了,别跟自己置气了,御厨已经做好了早膳,好歹也该用些……”
随着祁敬之手下的动作,少女的身子微微摇晃,偶然一个幅度大了些,她的身体便翻转了过来,祁敬之一怔,脸色登时就变了。
少女的容颜依旧绝美,但眉心却少了那灼灼的一点朱砂……
祁敬之脸上猛地一僵,立时站起身走到门外,一把揪住守门的宫娥:“昨晚有什么人来过未央楼吗!”
宫娥没料到祁敬之的态度转变的这般快,看着雷霆震怒的天子,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抖抖索索地说:“回、回皇上的话,没、没有、没有人来过啊!”
“没有人来过?你可知道骗朕是什么下场吗!”祁敬之冷冷一笑,眸色阴冷。
宫娥吓得脸都泛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皇上明鉴啊,昨晚娘娘睡得格外早,从午后便瞌睡到了现在,奴婢们见娘娘睡了,就把门落了锁在外头看着,从昨晚到如今,这扇门的的确确是没有打开过啊!”
祁敬之漠然不语,抬手将宫娥松开,回身望去,只见正对着楼梯的方向,一扇窗子半遮半掩地随风开合着,略略发出些吱嘎吱嘎的响声。
他身后,宫娥正茫然地歪了歪头:“咦,这是怎么回事?奴婢们记着当初看见娘娘就寝的时候,还特意将窗子关上了呢,怎的如今又被风吹开了?……”
祁敬之冷着脸走进屋内,朝着宝珠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蓦地冷冷一笑:“凤九歌,你可真是好得很哪!居然连朕的眼都瞒了过去!”
于此同时,在凤家的马车上,凤九歌坐了一会儿,手便不老实地去捏身边少女的脸颊,一开始少女还保持着沉睡的模样,最多不过动动眉间,但当凤九歌扯住她的脸颊往两边捏着做鬼脸的时候,少女终于忍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睛,一指头戳在凤九歌腰侧:“当我是面人呢!”
凤九歌只觉腰间一痒,慌忙侧着身子躲开了去,一面笑道:“我哪里敢当你是面人,当你是玉人还差不多。”
“得了吧,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对着你的玉佩又捏又掐的。”少女扫了他一眼,复又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能有今日也真是不易,终于出了那个笼子了。”
凤九歌摸摸鼻子,陪笑道:“玉佩何如美人冰肌玉骨清无汗?”又笑道:“皇上自然是机关算尽,一心只想将人掌握在自己手中,却不知道人情世故,也难怪最终还是让我将你给救出来了,皇上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少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偏过头去掀开车帘看外头的景色,车帘半遮半掩地掩住了一片娇容,却独独掩不去眉心那一点火灼的朱砂,再细看这少女容貌,不是叶棠花又是哪个?
此时他们正经过一家小镇,镇上多得是赶集的人,看够了景色,叶棠花方才收回目光,朝着凤九歌歪头一笑:“怎么下的手?说来听听。”
凤九歌笑着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一面絮絮地说:“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皇上拿宝珠公主算计我,难道就不兴我算计回去?”
叶棠花在他怀里颔首,指尖缠着他流苏的穗子,也懒得拂开,便用葱根一样水嫩的手指拨弄把玩着浅碧色的流苏:“这个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把人安插进来的?最近这几日宫里头戒备森严,似未央楼这等地界儿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也正因如何,她本来是觉着没希望脱身的,但令她意外的是,就在昨日午后,她本来是坐在屋子里发呆,谁知听身后一声轻响,回头看时便瞧见两个黑衣女子跪在她面前,以极低的声音唤她清商殿下……
凤九歌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叶棠花额前的碎发,傲然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将你扣在御花园里,固然是他别出心裁,可又焉知不是弄巧成拙?我想,此刻他大概也不太明白,我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够在大婚当天混进宫里带你走的吧!”